“江大人。”身后清亮亮的声音叫住了他,男人顿步。
“多谢江大人。”是陆以蘅追了出来。
江维航歪了下脑袋,这家伙眯起眼老神在在的样子,总给人几分老谋深算的错觉。
“陆副校尉不用言谢,本官只是说出陛下的圣意罢了。”
陆以蘅是在谢过他方才提请自己为剿匪副将的事,可江维航更清楚九五之尊上一句话的用意,晋王既然让天子试图听取陆以蘅的意见必然也曾暗示过九五之尊该引用谁来出任这次剿匪的大计,江维航说句不中听的话,且不管明狰是何用意,他姓江的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天子也正等着这个举荐。
男人背着夕阳,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色,看着你就好像看着陌生不相干的众人,江维航对宫中的疏淡和陆以蘅不相上下:“两省的镇南兵马中曾有不少晋安郡的旧部。”他没说下去。
陆以蘅明白,当年自己父亲所携的几十万大军中不少兵马已被安置在各省府道,有些还在当差,有些早已成了平民,一来,江维航在不着痕迹的给陆以蘅透露他的力所能及,虽然府尹大人不赞成背着任安和天子去找什么十年前的清白和证据,可一个人想要了解自己父亲的心是没错的;二来,江维航也在提醒陆以蘅小心晋王明狰,他的反常言行总有古怪之处,陆以蘅一个小姑娘踏足朝堂内斗党争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涉足不得脱身,江维航难免心生担忧。
当然,咱们江大人算得上是个“薄情寡性”的家伙,好官不差他一个,贪官也不多他一个,管不了上头还得安抚下头,他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关心每个人的生死,至于现在为何偏偏对陆以蘅关怀备至起来,简单,除了惺惺相惜,便是,爱屋及乌。
陆以蘅忍不住感慨,她索性跳着脚上前不客气的拍了拍江维航的肩头:“江大人,魏国公府的画儿快堆着门口了。”
“啊?”江维航对着突然转换的话题一愣,反应过来时竟腼腆尴尬的扭过头闷不吭声起来,掐着手指一算好像这段时间的确是几箱几箱的往国公府送画卷。
为什么?
陆婉瑜喜欢啊。
上至名家名流,下至乡野匹夫,只要陆婉瑜说出口的,江维航那全搁在心尖尖上。
陆以蘅一拍脑门,瞧,江大人多了点诗情画意又少了点甜言蜜语,陆婉瑜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自然也不敢逾矩,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好像对璧人却从头到脚都被礼教礼法束缚的动弹不得,嗯,大概就是那种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的境界。
哪里像——哪里像那个百无禁忌的凤小王爷,花言巧语信手拈来,眉眼流转便端下了春风鉴月,只要倾身一笑都好似在不着痕迹的挑逗和戏弄,哪家的姑娘落在那男人手里抵的住这般磨人缠绵的。
呸。
无耻狂徒!
陆以蘅心里啐了口可脸上就燥红起来,好似察觉了不由自主莫名其妙总想起那个跳脱的家伙。
她忙拧了把自己的耳朵:“不过三姐很喜欢,江大人有心了。”陆婉瑜装着“愁眉苦脸”的念叨,撑不住张怜和陆仲嗣的取笑调侃,得,江维航为了讨她欢心可快把盛京城的画铺子都掏空了。
江大人闻言偷偷一乐忙噤声清了清嗓子,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陆以蘅还挺好奇这么个三十而立的大男人竟会有这般清纯局促好似少年儿郎讨得了心上人青睐的羞涩模样。
两人随口聊说二三正出了正殿,江维航忙着去吏部审查,陆以蘅目送他背影转过拐角,她扭头没有朝着禁城宫门方向去,而是去往了,太医院。
顾卿洵。
说来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那位总叫人如沐春风的悬壶济世者了,自从时疫爆发以来,顾卿洵整天忙里忙外的就连陆以蘅都碰不到他两回,顾家药炉成了封锁隔离的区域,直到最后一位病人安然痊愈这才收拾好重新营业,而顾卿洵呢,却被“扣押”在了太医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