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忙千恩万谢。
“你别急着谢,兵马巡防营和虎贲卫本是一体,他们的人大多是晋王麾下,将军校尉千总一大堆可未必会听我一介府尹的话,”江维航说着已将陆以蘅携出了府门,“咱们得找个人,找个,能顶天的人。”江维航定定道,已有所思虑。
“谁?”
“小王爷。”
凤小王爷,凤明邪。
江维航很笃定,招呼着陆以蘅就上了备好的马车。
“为何找他?”陆家姑娘很是错愕惊奇,这个时候不找朝廷要员,不找王侯将相,反而要去找那个散漫荒唐、吊儿郎当的小王爷。
马车轱辘轱辘驶的不慢,偶尔“咯噔”一下,是碾过小石子的颠簸。
“盛京城的人怕,盛京城的官也怕,小人怕大人,小官怕大官,大官呢,更怕得罪人。”江维航毫不遮掩,仿佛是深觉陆以蘅耿直赤忱,方才的肺腑之言叫这位向来不苟言笑的江大人产生了几分敬佩的推心置腹感。
“那小王爷就能成事?”陆以蘅不以为然,老实说,自打知晓兹事体大后陆家姑娘唯独没有想到的人,就是凤明邪。
“哈,凤小王爷不是官,”江维航摇着头讪道,“他是权。”
权力。
凌驾一切之上。
这个世上,有钱好办事,有权能成事,既有钱又有权还无人能耐何的人,便是天之骄子独秀一枝,在江维航看来,天子高坐龙椅却不得不受到皇位的禁锢,有些事做不得,有些话说不得,可凤明邪呢——恰恰相反。
他才是那尾能够凌驾于天子权威之上而又得天独厚的,矜贵雀羽。
陆以蘅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些话语,两人的马车已经驶到了阅华斋前,欢声笑语不绝在耳,你都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能知晓这里的美酒醉人,美人更醉人,胭脂香粉早已浮溺在鼻息间——这里是不夜天,娇声如莺,美人如花。
“江大人,您可是稀客呀。”岳池姑娘是头一个迎出来的,说来奇怪,这女人年纪轻轻娇俏妩媚的身段就勾人心魄,好似有着料事如神的本事,江维航才跨下马车,她已经站在了身边。
江维航的脸上没有什么羞赧,仿佛司空见惯,只是拱手道:“请问,小王爷可在。”显然,凤明邪喜欢逗留阅华斋这事在盛京城的官员中那是人尽皆知。
岳池摆摆手:“小王爷近日在宫中留宿,不曾来过阅华斋,”她顿了顿已经眼尖的瞧见江维航身后还跟着神色凝重的陆以蘅,“江大人,有什么事吗?”
江维航有些意外,怔了怔倒也没失态,只是摆摆手回避道:“无事,劳烦岳池姑娘了。”江维航拳头一握脸上不免有三分失落,真是赶巧不干早。
岳池摸了摸耳坠子,江大人是个沉着冷静向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在这天光灰亮,就连酒客赌徒们都已经醉醺醺的要入眠的时候劳师动众跑到阅华斋来,谁信那口中的“无事”。
不光有事,怕,还是大事。
女人咕哝两句瞧见陆以蘅跟在后头发呆:“陆小姐。”
陆以蘅回过神:“岳池姑娘,夜深露重,早些闭馆,近日便宵禁吧。”她神色凝重,不似在开玩笑,要知道这一条的花街赌坊可从来不识什么是闭馆,什么是宵禁,盛京城的不夜天,不在皇宫内苑,而是在这七拐八弯的巷子里,得遇者,醉生梦死。
“陆小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岳池好似瞧出了端倪,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身后的一片流光溢彩。
陆以蘅摇摇头,欲言又止,时疫之事绝不可私人声张:“倘若岳池姑娘有心,我想请你帮个忙。”
岳池点点头,长指在唇边一落,俏生生的模样叫陆以蘅都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