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初临总在百花绿荫时。
那门可罗雀的魏国公府前偶尔也会有两三行人驻足的探头探脑,听说了吗、听说了吗——陆家那个差点病死的小小姐回来了——这样的消息似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冒尖儿。
陆以蘅倒不以为意,国公府百废待兴,她忙着将府内府外的大小事宜包揽打理,既然没了杂役奴仆,那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小姑娘攀着木梯,一骨碌的就上了房檐将碎瓦全给揭了下来,她卷起衣袖用粗麻襻膊潦草的绑缚以便行动,背后的长发疏落挽起,额上晶莹细小的汗珠都熠熠生辉。
陆婉瑜在廊下捏裙角提心吊胆:“阿蘅你可要小心点儿。”
陆以蘅摆摆手,上房揭瓦这种事儿在南屏的老家早就习惯了,瞧瞧那头的花奴,见怪不怪、司空见惯,水灵灵的小花奴扁扁嘴轻轻哼唧了声,惹得陆婉瑜都开怀起来。
不说大家闺秀是否就应该言行妥帖、矜持婉约,陆婉瑜现在倒是恨不得自己能像阿蘅这般洒脱恣意、惹人灼眼。
暖春微醺的日头过了晌午竟有些热辣,垂在耳畔的发丝挠得陆以蘅直痒痒,“咕咚”屋檐下的花奴搁下刚打来的小桶井水,清了清嗓子:“小姐,秦家有客到了。”
“秦家?”陆以蘅好似没缓过神来。
“秦徵大人,就是小姐您的未婚夫婿。”花奴索性“好心”的提醒,那小丫头眼角眉梢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是时候未到,而是太过迅速,昨儿个陆以蘅刚回盛京闹了阅华斋,今儿个秦家就收到了消息。
“几人?”
“单枪匹马。”花奴晃晃指尖,大眼睛里倒影繁花。
哟,有意思。
陆家姑娘顺着木梯“哧溜”就滑了下来。
花奴水灵灵的眼瞳里直泛光,她时常觉得,陆以蘅拍拍裙摆一掸手,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就要开始翻江倒海了。
秦徵,秦家公子,时任黄门侍郎,专司协助天子处理日常及参议朝事,历来是皇家贵族担任此职,可想而知秦徵深受隆恩器重绝非平庸可比。
这位侍郎大人风华正茂,更是任宰辅的得意门生,想要嫁给他的名门贵女趋之若鹜,更何况,九五之尊早就暗示欲招秦徵为驸马,这可是常人求也求不得的,平步青云的好机会,谁会愿意舍弃。
所以秦徵才应该是最通透明白的那个人,若是想要找个借口将这婚约作废,如今,便是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