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7(1 / 2)

邢武回来的那天,依然是那波人去车站接他,只不过终究少了一个他最想看到的人。

他回家放了东西,李岚芳将那个装有三千二百元的信封交给了邢武。

她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这钱是他干活结的钱,她让晴也去领的,本来让她拿着用,她最后还是送了回来。

邢武捏着那个信封,感觉手中的份量越来越重,最终他紧紧攥着信封,指尖微微颤抖。

晚上一群人直接把他带去早已订好的饭店,为他接风洗尘。

一个月说长并不长,可说短似乎也不短了,邢武比走时消瘦了一些,轮廓更加清晰了,板寸现在又长了点,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一帮兄弟不停问着他在上海的生活,季赛里有没有遇上什么出名的对手,比赛中有没有好玩的事情等等。

天天混在一起的哥们,久别重逢自然话题不断,但所有人都很有默契,没有去提那个名字,他们没有说,邢武也没有问。

就好似一切都像发生在这里的一场梦,那个明艳动人,耀眼夺目的女孩不曾来过,他们的生活也恢复成以往那样,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终究随着一瓶瓶酒下肚,那些活生生存在的过往在每个人的心间漾开,她不仅来过,还潜移默化改变了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他们纵使在她走了这么多天后,依然无法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

黄毛酒喝高了后,是最先提到她的名字,他不想再憋了,一整个晚上看见邢武脸上淡淡的笑意,黄毛憋得比他还要幸苦。

终于,他将半瓶啤酒连瓶吹下肚就大骂道:“要我说晴也就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翻脸无情,要不然怎么连走都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对她差了吗?谁不是掏心掏肺对她的,她怎么能这样…”

此话一出,刻意营造了一整晚的气氛终于垮塌了,原本哄闹的饭桌突然安静下来,邢武脸上那最后一丝笑意也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胖虎有些听不过去,说了黄毛一句:“别,别这样,说,说晴也。”

黄毛来了劲,扔了酒瓶砸在地上就说道:“怎么?我说错了?不说我们吧,就他妈说学校那帮老师,哪个不照顾她?学费都给她免了,指望她今年能考出个省状元,我们县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了,结果她临高考跑回北京,算什么义气!”

犬牙抬了下眼皮,看见邢武越来越沉的脸色,微微蹙起眉瞪了黄毛一眼,奈何黄毛完全喝上头了,开始口无遮拦。

胖虎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站起身就呼哧呼哧地对黄毛吼道:“晴,晴也怎么了?她,她来之前成绩就,就好,又,又不是我们县培养出来的,相,相反,她帮,帮了我们那么多,你凭什么这样说她?”

黄毛瞬间低着头抓住自己的头发就是一阵挠,他凭什么这样说她?他不想这样说她,从晴也刚来到这个县城的第一天,他的生命就像亮了起来一样,晴也对他笑的时候,所有不爽的事情都仿佛烟消云散了,他也不想这样说她,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他想不通,心里不舒坦,这么多天了,他也无法接受晴也突然离开的事实。

最终,邢武看着黄毛,声音很沉地说:“晴也知道我在坝道口接活的事了。”

黄毛突然停止了那疯狂的动作,抬起头怔怔地望向邢武。

邢武接着丢下句:“从今以后如果再让我听到谁对她说三道四,我不会客气。”

黄毛忽然惭愧地拿出手机就喊着要打给晴也,还不停对邢武说:“武哥,你打电话问问晴也什么意思?高考后是不是直接出国了?那以后你们怎么办?你问问?”

邢武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拍在桌上,郑重其事地警告他们:“现在对她来说是最关键的时刻,你们谁都不许在这段时间去打扰她,听到没有?”

黄毛胖虎他们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所以一直到高考前晴也都没有接到过扎扎亭小伙伴们的电话,就连黄毛建的那个群都安静下来,有时候她会自嘲地想,这帮混蛋是不是把她给忘了?

而邢武也没有再联系她,他比赛结束后就立即要回了手机,本想告诉晴也他快要回来了,可收到的却是她跟着爸爸回北京的消息。

那个晚上整个俱乐部都在狂欢,而他作为主角却一个人跑去外滩迎着夜风站了一整晚,最终他忍住了去找她的冲动。

唯一的一次是在他刚回到扎扎亭后,给她打了一笔钱过去,十五万。

这笔钱好像在告诉她,他回家了,一切顺利。

……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像他这种学渣竟然也会在高考前的一个月莫名其妙被周围的气氛感染,高中三年课都没上齐全过,居然在从上海回来后也会跟着大家一起留下来晚自习。

不知道是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时光,还是这是晴也临走时拼命为大家争取来的,亦或是他只要坐在教室里,就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仿佛只要一抬头,她就安静地坐在他前面。

所以这就导致高考前的这段时间,他也很刻苦,跟着大家背书,刷题,刷不明白的,就自己琢磨琢磨,有时候正琢磨着,晴也的声音就仿佛出现在他脑中,邢武发现晴也的声音对他来说真的挺洗脑的,他以为压根不会记住的东西,后来证实他偷偷记住了很多。

有时候一道搞不清楚的题,自己瞎琢磨个两天也就琢磨出来了,他还会看着自己连亲妈都不认识的字沾沾自喜一把,要是当初他多花点精力,说不定也是块学习的料。

虽然这期间他还是接到不少比赛邀请的电话,这次季赛,狙皇这个ID彻底露了脸,在所有参赛的队伍中脱颖而出,成了国内FPS赛事的新起之秀,而他的一张参赛照也在互联网上迅速传播开,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一张照片而得到那么多人的关注。

好在邢武平时比较低调,除了各种游戏账号,他基本上不玩社交媒体,很多业内人士打听到他并未加入任何俱乐部后,他的电话在短时间内被打爆了,一些听过,没听过的俱乐部纷纷向他伸来橄榄枝,有的开出的条件邢武都不得不承认,很诱人。

AEG俱乐部很快也向他发来了正式的邀请,请他参加下半年的全国赛,他暂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是告诉他们自己必须得先回来参加完高考。

混了三年了,他觉得有必要先把毕业证书拿到手再去计划接下来的路。

而更让他犹豫的是,加入俱乐部意味着要彻底成为职业选手,那么也许一年才能回来一次,他暂时还无法放下家人,无法放下还躺在医院的奶奶。

听李岚芳说在他走后的这段时间,奶奶的情况非常糟糕,有一次夜里差点停止心跳,所以邢武回来后除了去学校,大多数时间,他都陪在奶奶身边。

亲人之间也许就是有种神奇的纽带,在邢武回来后奶奶的情况稍稍得到了好转。

可就是在高考前的一周,那样一个无常无奇的早晨,邢武刚从家里赶来,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奶奶忽然用一种很慈祥的目光盯着他,虽然邢武知道奶奶很多年前已经失去意识了,可那个早晨,奶奶的眼神里仿佛恢复了往日的清明,看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

他疑乎地喊了声:“奶奶?”

她没有回答他,他又试探地跟她说了几句话,她依然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