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一听得这话,耐不住性子,当下就轻嗤道:“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真是给他们脸了。”
骆卿倒不觉着这有什么,也不会因此发怒,人嘛,总有点虚荣心的,但是太过了那就不好了。
“还有旁的什么吗?”
“回禀王妃,这不是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嘛,那邱娘子还去采买了许多物件,给自个儿的几个儿女一人买了几身衣裳,还有些配饰,寻常她那几个儿女的吃穿也是没短过的。”六喜回道。
骆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寻常人家,就算他是管事,一年到头也不能给一大家子都买那般多衣裳吧?还有配饰。看他家这花钱的样子,邱管事手脚也不是个干净的。”
“确实如此,是奴才有负王爷、王妃的嘱咐,没有打理好这些个庄子。”
六喜向来忠心耿耿,但这几年言淮不在京中,他是忙进忙出,京内外的铺子有那般多,这京郊的庄子也就疏于打理了。
骆卿笑道:“六喜,我知你这些年的不易,一个硕大的王府,全靠你管着,哪里能处处都顾及到?除非是神仙下凡。”
“这回咱们且先看看,将事情解决了就好,不碍事的。何况如今我也入了王府,我也会帮着打理一二,也能减轻你的负担。”
她真不是故意要削六喜在王府的权利,只是六喜一个人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的,王府产业又多,他确是打理不过来。
而且这账目也不能只是在一个人手中,单让一个人管着,那以后若是六喜累了,不想干了,她一时找不到人接手也是麻烦。
“你可有合适的人举荐?你一直在府中做着管事,必然是比我更了解府中诸人的本事和品行的。”
六喜是个聪明人,这一年来也是看透了骆卿的为人处世,还是打心眼里认可这个王妃的,自然是知无不言了。
骆卿听了六喜一一例举的人之后也没有敷衍,而是让青杏给自个儿记住了,待让她回府之后再好生考校一番,再让六喜出面提拔他们一二。
让六喜出面那些个人势必是会记住六喜的好的,骆卿此举也是为了给六喜表明,她是信他的,方才之言没有旁的意思,算是卖个人情给他。
人都是这样,要留住一个人的心,不单单是要钱财,更要人情,而这人情可就是日积月累的东西了。
“除了邱管事,那些个佃户呢?可看出什么来了?”
“也寻人探访过了,说是邱管事确也爱占小便宜,佃户们上缴的粮食总也会被他捞点去,自个儿在隔壁村子买下的田亩都让佃户们帮他干,也不能收他银子,干也就干了,反正在他手底下干活也饿不死。”
“这邱管事的性子奴才也是知晓一二的,胆儿小,有王爷在他不敢翻了天去,也只敢占些大大小小的便宜,顺些银子,不敢欺男霸女的。”
六喜在宫中生活多年,见多了仗势欺人,在旁人手底下讨生活免不得要看人脸色,这邱管事做事确也不地道,可比他还要坏的人不知凡几。
骆卿也明白,不定还有些人做了什么腌臜事呢,听来这邱管事算是好些的了。
到得庄子里,邱管事早早带着几位庄头来等着了,骆卿戴着长纱斗笠同人客套了几句便抬脚跨进了屋内,待在屏风后坐下,取下了长纱斗笠才说起了正事。
“劳烦邱管事将庄上的账本拿来我查阅一二。”
邱管事两撇八字胡一抖一抖的,听得这话又往下压了压腰,是显得颇为恭敬。
“是。”
话罢他就给一边儿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人去将账本拿来。
待那人捧着一本厚厚的账本进来时,青杏上前,将账本接过,然后拐进了屏风后递给了骆卿。
骆卿将账本接过,然后轻启唇瓣,让人赐座,又同人唠起了看似无关的闲嗑。
“这庄子中近几年的收成可都好?佃户们的日子过得可还顺心?”
“回王妃,近几年的收成算是好的。王爷、王妃大善,待庄子里的佃户们向来宽厚,日子都能过得下去。”
那人端着一副恭敬模样,话里却是没一句实话,整个一马屁精。
可骆卿面上不显,只不轻不重地提点道:“这日子是过得不错,你这衣裳的料子方才我在外面瞧着也是不错,跟六喜穿的都要差不离了。”
这六喜是王府当差的管事,是要出来待人接物的,都是王府的脸面,何况他跟在言淮身边多年,更是不会苛待他了,他的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极为不错的。
可瞧着邱管事这身衣裳,这通身气派,整得不像是一般做活的,倒像是这北吉庄的地主了。
做了亏心事就该夹着尾巴做人,还没见过他这般张扬的,当真是这些年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可骆卿没有当即发作,更是不给邱管事多说话的机会,自顾又道:“今儿我来也是想看看大伙儿的日子过得如何,看大伙儿过得滋润我也放心。”
说着,骆卿递了个眼色给红梅,红梅走出屏风,扬声道:“来啊,将银钱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