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置若罔闻,“周周,到爸爸这来。”
谢往生微蹙眉,憋一股气,走过去。
周济眼神浑浊,“回来就好……就好……往后……不要再离开了。”
床旁边,桌子上,放着一小撮经文,上面写着:生死循环……
谢往生脑袋嗡然。
耳边,周济的话已听不清,一波波荡漾。
直到霍梵音拉住她胳膊,“走吧,他睡了。”
眼神环绕四周,不远处书桌上,一份敞开的经帖,墨渍尚未全干。
谢往生走过去,细瞧,柳体。
她双手按着桌案,“周周,她?”
霍梵音黑眸沉寂,语调缓缓,“出去说。”
视线落在纸上,谢往生执起毛笔,却又立时顿住。
霍梵音下意识问,“谢小姐会毛笔字?”
谢往生放下笔,双目阖闭,半晌沉默。
稍稍,应道,“我不会。”
而后,两人往客厅走。
刚坐下,谢往生便发现客厅正对墙一个大大的‘狂’字,裱的十分精致,可见用心。
盯梢一会,她淡然开口,“这个‘字’很适合你。”
霍梵音唇角斜扬,“九百九十九万拍的……怀素式狂草,写这幅字画的女人是天空中最亮的星。”
心知肚明这女人是‘周周’,谢往生暗沉一口气,“我不是周周,上面那个男人是周周父亲,霍军长,您不该欺骗他,让我来‘滥竽充数’。”
霍梵音手指搁着茶几,指头沿边缘移动,敲出规律声响。
一下,一下,惹人心慌意乱。
尤其,他深邃双眸捕捉谢往生,叫她如坐针毡。
来不及等他回应,谢往生蓄势待发站起,“我先走了,霍军长。”
霍梵音瞍她一眼,不说话,跟她出去。
走到院子,谢往生心里打鼓,回头,霍梵音双手抄兜,气定神闲。
“人,我带来,也得带走。”
简简单单几句,他已迈到谢往生前方,谢往生便随他一道。
进入车内,霍梵音目光笼她一眼,“……你母亲告诉我,你是周周双胞胎妹妹。”
谢往生反应良久才转过脑筋,“我是周周妹妹?”
霍梵音勾唇叙话,“上面的中年男人叫周济,你母亲和他渊源颇深,但她不爱周济,生下你和周周实属无奈,当时抚养不起你俩,只带走你。”
谢往生心头炸开一个漩涡,逆向搅动,脑海亦一片空白。
霍梵音眼神微微探寻,“周济不知周周去世,一直活在期待里,他日复一日等,快五年了……”
谢往生身躯一瑟,“五年……”
泪,就那么滑了。
“五年……”
她呢喃着,“太久,太久了,希望都等没了……落空了……”
霍梵音唇边噙笑,笑着,笑着,落泪了,那些无情的晶莹从他眸框滑落。
“希望?落空?没有痛苦多好,你可以糟蹋一切放置于眼前的东西,放任堕落……只有沉入无尽黑暗,才不会有机会想她。”
说完,霍梵音自嘲道,“等待像一条长河,溺死无数人,我会成为其中一员。”
溺死无数人,我会成为其中一员……
溺死无数人,我会成为其中一员……
溺死无数人,我会成为其中一员……
谢往生脑海不断徘徊这句话,她浑身发抖,潜意识,一个微弱声音在心底呐喊:不要让他这样做,不要让他堕落。
她猛地抓住霍梵音,“不……不要……”
她不知自己在阻止什么,也不知自己在痛什么。
心,很难受,难受的喘不过气。
起伏的胸口,蜷缩的指头,无不彰显她的恐惧。
直到车子停在白家,她依旧无法从恐惧中脱离。
往后,霍梵音彻底堕落,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静默良久,霍梵音从后拿出一个盒子,“送你的,一件礼服,你应该能穿上。”
谢往生并未去接,目光聚拢在霍梵音脸上。
他的脸隐在光影交替处,忽暗忽明,有股说不出来的诱惑和邪魅。
另一阵汽车响声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谢往生接过盒子,下车。
遥遥望去,一辆熟悉的‘粤’牌照车驶过来。
车子停在霍梵音后方,杵着拐杖的方敌川从车子里下来。
“生生……”
方敌川捧住谢往生脸,在她额头淡淡烙下一吻。
“你去哪了?”
谢往生望向霍梵音的车,方敌川浓眉一蹙,走过去,霍梵音恰在此时打开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