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素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情,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便看那张千工床,被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幔给围了起来,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依稀看到里面有个人躺在床上,而床边还坐了一个长了满头鹤发的清瘦太医从床里捉了一只手出来把脉。
“太医……我家六郎怎么样……”顾若素颤颤巍巍的问道。
那太医似乎还在认真把脉,所以并未回答,但这可把顾若素吓得不轻,太医竟然不回答她的问题,是不是代表着……她家六郎……
想到此,顾若素的脚上仿佛被绑了了千斤重的沙袋,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走去。
顾若素好不容易走到了床前,却不敢掀开纱幔,但又想确认人到底有没有活着,于是,只好,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伸到纱幔里,确认了人还有活气,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活着……活着就是万事大吉……
想着,顾若素便又一咬牙一跺脚,掀开了这层层的纱幔。
然后……还在门外的谢好问等人,便听见房内传来了顾若素哇唔哇唔哇唔的哭声……
谢好问本还能勉强保持神色淡然的神色,听到这哭声,好似最后一根神经被压垮了一般,当下焦急了起来,连形象也顾不得,直直提着官袍就跑了起来。
“母亲!”
谢好问赶忙跑到顾若素的身旁,就看顾若素哭的那是梨花带雨,一颗颗的眼泪儿好似不要钱般的往下流,手指还颤颤巍巍的指着纱幔。
谢好问一把将顾若素搂进怀里,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掀开了纱幔,待看清里面的情形之后,真的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看原本丰神俊朗姿色无双活蹦乱跳的谢好安此刻一副死气的躺在床上,鼻青脸肿,根本看不见原本的姿容不说,此刻更因先前太医为了消肿止血替其上了药水,显得那面目越发狰狞丑陋……原本精致的衣裳也已经似破布一般变的稀巴烂,隐约可见里面白色的里衣和肿起的青紫伤处……
“哇!我的好大儿啊……”
谢好问虽然不知道“好大儿”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猜到这是在说自家六弟,赶忙安慰道:“母亲放心,有太医在……六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替六弟讨个公道回来。”说着,就向那个常太医使眼色。
常太医正好已经把完了脉,拱拱手说:“太夫人和相爷不必担心,六公子虽然伤势严重,但好在肝脏等处没有异常,老朽定然拼尽毕生所学,保住六公子,努力让六公子恢复原貌……”
“有劳……有劳……太医……了。”顾若素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她这辈子真的第一次看到被揍的这么惨的人,而且,这个人从生物意义上来说,还是她的亲亲儿子,对她更是极为孝顺,当下便绷不住,但即便如此,顾若素还是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话,希望常太医真的能把谢好安给她医治好。
站在门外的梁家母子更是直直叹气,心疼这谢家的遭遇,心下更是把那罪魁祸首给骂了千遍万遍,若不是邓博弈,她家好好的日子能被搅和的像一摊浑水一样嘛!?
“人呢?打我弟弟的那个邓博弈呢。”谢好问一边轻拍顾若素的后背表示安抚,一边冷冷的说道。
“这……人在大堂之上呢……待会儿邓家也是要来人的。”言下之意,希望谢好问暂且不要报仇雪恨,待人来齐了,在商量如何处置。
“呵……好,那我就等着人到齐,劳烦周大娘子先替我照料一下我母亲,我去厅上等人。”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顾若素忽然擦了擦眼泪,抬起头说道。
谢好问沉默片刻,回答道:“好。”
顾若素在谢好问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又大着胆子,掀开纱幔,看着面目非的谢好安,握住了他的手,认真的说:“安安,你等着……母亲我一定给你出气……”
顾若素不知为何,心中起了一股子的心火,似要帮谢好安讨回这个公道,以往的“咸鱼摆烂得过且过”的思想顿时荡然无存不说,此刻的顾若素觉得自己就是原主,就是那十月怀胎生下谢好安的生身母亲,伤在儿身痛在于心的感受油然升起。
迎着门口撒入的烈焰骄阳,顾若素拉着谢好问的手,以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走向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