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要什么?”皇帝不相信,沈云绾大费周折,隐忍了这么久,以她的胃口,一块“如朕亲临”的金牌就能打发她。</p>
“父皇,请您将齐若姝交给儿媳处置;另外,太子殿下一个人在边关,儿媳不放心,请求父皇准许儿媳前往边关照料殿下起居。”</p>
“胡闹,你一个孕妇去了边关也是给太子添麻烦。”沈云绾的前一个条件对皇帝来说还有的商量,至于第二个条件,皇帝怎么可能纵虎归山。</p>
“太子妃娘娘,陛下说得对。您还怀有身孕,如何能经得起长途跋涉?”薛元弼也觉得太子妃有些任性了。</p>
相信经过这一次教训,陛下不敢再贸然动手,太子府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太子妃若是前往边关,这一路上的变数可就太多了。</p>
薛元弼如今作为坚定的太子党,怎么可能看着太子妃以身犯险?</p>
“父皇,儿媳既然开口,便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沈云绾直视着皇帝,“而且儿媳心意已决。”</p>
皇帝听懂了沈云绾话语里未尽的威胁之意。</p>
想到还握在沈云绾手里的郭铁,以及齐若姝刚夭折的孽种,皇帝的眼底积聚着一场可怕的风暴。</p>
“父皇,想必您不想再看到齐若姝,这种皇室丑闻还是皇家自己来解决,皇祖母年纪大了,恐怕她老人家听了会气出个好歹,儿媳就是最合适的人选,父皇以为呢?”</p>
沈云绾有把握,自己的两个条件皇帝都会</p>
答应,毕竟皇帝手里没有任何筹码,也就没有跟自己谈判的资格。</p>
皇帝当然想将齐若姝直接赐死,可让她就这么痛快死了未免太便宜她了。</p>
“朕已经答应将齐氏交给你,至于去边关的话,以后不要再提,堂堂太子妃,大着肚子上路,成何体统?!”</p>
“父皇,儿媳也不想以身犯险,可前方战事一触即发。不是儿媳危言耸听,如今的大魏看似歌舞升平,暗地里却是危机四伏,前有世家尾大不掉,又有北蛮这等强敌伺机而动,再加上四处煽风点火的巫族余孽,还有潜藏在朝中的佞臣,一旦潼关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p>
沈云绾不知道皇帝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明知卫俊峰有不臣之心,但为了压制萧夜珩还敢这么玩,他真以为大魏固若金汤啊?</p>
然而,这天下早晚有一日是要交到萧夜珩手里的,自己再怎么恶心皇帝的做法,也得捏着鼻子替他擦屁股。</p>
沈云绾的一席话振聋发聩,除了薛元弼这个知情者,临淄郡和黄韦觉全都脸色大变。</p>
临淄郡王更是强颜欢笑:“陛下圣明烛照,我大魏更是兵强马壮,太子妃娘娘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了?”</p>
“临淄郡王不要忘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巫族余孽擅长用毒,若是我们的大军不慎吃了不洁的食物,势必带来毁灭性的打击。”</p>
“我精通医术,对巫族的蛊毒也有一些了解,我可以保证,一旦我</p>
去了边关,巫族余孽的那些旁门左道不会有任何效果。”</p>
不知道其他人什么心思,但薛元弼已经因为沈云绾的话产生了动摇。</p>
“陛下,臣认为,太子妃娘娘言之有理。”</p>
“薛元弼,朕不知你何时竟成了太子妃的应声虫,朕在你眼里难道就是一个摆设?朕告诉你,只要朕一天坐在龙椅上,就镇得住底下的魑魅魍魉……”</p>
沈云绾发现皇帝还是一如既往地自大。</p>
她浅浅一笑:“父皇,儿媳可以和您打个赌……”</p>
……</p>
威远侯府。</p>
何放被皇帝打破了额头,还不敢让人知道,只让贴身小厮简单包扎了一下,便匆匆回了侯府。</p>
等着府医上完药,何放连午膳都没用,快步去了他的兄长何烜的书房。</p>
威远侯是个不管事的,幸好生了两个厉害的儿子,才没有让威远侯府远离于京城的权利之外。</p>
何烜与弟弟何放不同,二十三岁高中,仅仅用了八年时间,便一路升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p>
因此,何放对自己的兄长十分信任,每次遇到棘手之事,都会跑到何烜这里请教。</p>
“……我搞砸了陛下交代的事,大哥,您说,太子妃会把人藏在哪里?”</p>
何烜放下手里的账册,皱眉看向一母同胞的弟弟。</p>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太子妃既然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将郭铁救走,说明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计算之内。事已至此,你还指望把人找出来?你什么时候这么蠢了</p>
?”</p>
“大哥,不能够吧?”如果是被别人骂“蠢货”,何放早就翻脸了,但骂何放的人是他最尊敬的兄长,何放一点脾气都没有。</p>
他摸了摸鼻子:“陛下行事之前,就只有文思九和我知道。而且,我和文思九各自负责陛下交代的事,除了防备我们两个联手,也是防备我和他会被人收买。就算我和文思九之中,有人背叛了陛下,另外一人的任务仍可顺利进行下去……”</p>
“除非太子妃早就知道了陛下的计划,才会将计就计,可是这怎么可能?太子妃难道是神仙吗?”</p>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只怕昨夜之事,太子妃早就有了防备。她平时按兵不动,一旦陛下动手,便能迅速反制。”何烜还在扒拉着手里的算盘,算盘上的金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将他的语气衬得漫不经心。</p>
“你那个脑子平时也要多动一动,现在是陛下和太子妃两方斗法,你不要被牵扯进去,否则,你的命说不准哪一天就没了。”</p>
何放被兄长话语里的寒意所慑,心惊胆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接着,他露出一抹十分勉强的笑容。</p>
“大哥,你别吓唬我。你还是帮我想一想,我要怎么找到郭铁去向陛下复命。”</p>
“郭铁你不可能找到。”何烜淡淡道。</p>
闻言,何放都快急死了:“大哥,你别打算盘了,我究竟是不是你亲弟弟,要是我真找不到郭铁,陛下会不会一怒之</p>
下砍了我?!”</p>
何烜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算盘了。</p>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蠢而不自知的弟弟。</p>
“你方才说,陛下将此事交给了你和文思九,你离宫之后就没有留心过文思九的行踪吗?”</p>
“大哥,你是说文思九是叛徒?是他出卖了陛下?”</p>
何放一脸兴奋:“文思九这老小子,竟敢蛇鼠两端,让陛下知道,有他好果子吃!”</p>
“你不要听风就是雨。我什么时候说过文思九被收买了?”没有证据的事,何烜从不会凭空揣测。</p>
“你离宫之后,陛下便由文思九陪同,微服去了大理寺,另外,一炷香前,关押着太子妃的监牢便空了。”</p>
“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何烜目光犀利。</p>
被大哥紧紧盯着,何放的大脑飞速转动,片刻后,嘴角勾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p>
“大哥,是不是太子妃已经和陛下谈妥了条件所以才能从监牢出来?还有,郭铁一定是在太子妃手里,所以太子妃才有跟陛下叫板的资格。这么说,我不用再去捉拿郭铁了?”何放举一反三。</p>
“郭铁帮助太子妃达成目的就已经是弃子了,一个小卒子,重要的时候可以夺帅,但现在……”</p>
何烜淡淡一笑,眉宇间充斥着一股冷意。</p>
“我马上就会辞去户部侍郎一职,以后,威远侯府就靠你一个人了。”</p>
何烜已经将账册上的数字全部对了一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