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太子殿下后院空虚，自然要挑选名门淑女开枝散叶，岂有让太子妃一人独霸之理，女子应当贤良淑德，太子妃更应该是天下女子的表率。”</p>
云振下首，一个留着一把青髭的中年男子说道。</p>
“良骏此言差矣，太子殿下的内帏，我等外臣岂可插手，自然应当由圣上和太后娘娘决断。还是说回邓家吧，邓长杰留下的血书，良骏能不能打听清楚具体内容？”</p>
方良骏摇了摇头。</p>
“邓长宁入宫后，陛下便让神策军封锁消息，皇宫内院，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p>
方良骏提到“神策军”，语气里难掩厌恶之情：“从前盛飞羽搅得朝堂不得安宁，这个文思九也不遑多让！”</p>
“罢了，既然如此，我们便等消息吧。”</p>
……</p>
宫道上，钱有福快步跑来，满头大汗地宣布皇帝的口谕：“太子妃娘娘，您身怀皇孙，陛下网开一面，让您速速进太极殿说话。”</p>
“多谢父皇恩典，有劳钱公公了。”</p>
沈云绾顺势站起身，在她身后，紫竹连忙上前搀扶。</p>
幸好太子妃娘娘提前</p>
吃了固本培元的药丸，否则，这样一跪，身体哪里受得住。</p>
“太子妃娘娘折煞奴才了。”钱有福如今可不敢对沈云绾不客气了。</p>
这位太子妃娘娘有些邪门，凡是跟她对上的人，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p>
……</p>
太极殿内。</p>
邓长宁跪在大殿的正中央，双腿又痛又麻，两边膝盖已经没有了知觉，可她却不敢挪动一下，目光僵直地望着这方寸之地，随着下跪的时间越久，一颗心乱得越明显。</p>
陛下会相信自己，相信邓家吗？</p>
还有太子妃，她会不会被陛下迁怒。</p>
就在邓长宁满心惶恐之时，太极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清晰地传入了邓长宁的耳中。</p>
“太子妃娘娘到。”</p>
“儿媳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p>
沈云绾步入太极殿内，朝着皇帝行了大礼。</p>
“平身。”皇帝并不关心当初沈氏是如何偷天换日的，皇位远比沈氏的欺君之罪更紧要。</p>
“你可看过邓长杰留下的血书？”</p>
皇帝直指核心。</p>
“父皇，当日儿媳冒着欺君之罪救下了邓长宁，因为儿媳绝不相信邓将军会叛国，但儿媳也怕此举会为太子殿下招来祸端，因此儿媳是瞒着太子殿下行事的。”</p>
沈云绾来之前并没有跟邓长宁对过说辞，毕竟，她不可能将皇帝的每一个问题都猜到。</p>
此刻，她也就只能揣摩着邓长宁的心思来回答了。</p>
“儿媳怕走漏风声，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交给了儿媳的心腹婢女</p>
去办的。”</p>
“邓小姐手里的血书，儿媳也是时至今日才见到。”</p>
皇帝淡淡地“哦”了一声，却是杀机隐现。</p>
邓长宁全身绷成了一道拉满的弓弦，手指更是狠狠地掐入了掌心，她再也支撑不住，即将开口，却听一道冷泉般清越的嗓音在耳畔响起：</p>
“父皇，邓小姐起先并不信任儿媳，儿媳也不知道邓小姐为何会改变主意？但儿媳看到上头的内容后，深觉兹事体大，才会鼓动邓小姐敲响登闻鼓。”</p>
邓长宁绷紧的心弦为之一松，太子妃的说辞跟自己方才交代的供词对上了。</p>
“太子妃，那你可知，昨日在京郊发生了一桩命案。”</p>
皇帝心里很清楚，邓长宁就是因为这桩命案才会找上沈氏，但沈氏会不会与这桩命案有关呢？</p>
“儿媳听说了。”沈云绾绝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此刻她若回答不知才有问题。</p>
“死者寇准，曾在邓将军帐下效力，邓将军视其为左膀右臂，可就在昨夜，寇准被人破膛破肚，惨死在庄子上。”</p>
沈云绾话音刚落，一道凄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陛下明鉴，家父生前曾将寇准视为异性兄弟，小女也曾唤对方一声‘寇叔叔’，不想此人却是一个禽兽，害我邓家满门罹难，更是让肃州百姓无辜枉死！”</p>
邓长宁声声泣血，语气里带着一股滔天的恨意。</p>
就连钱有福这个无关之人都听得头皮发麻。</p>
他厉声呵斥：“放肆，陛下</p>
面前，岂容你插言？！你莫要忘了，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p>
“让她说。”皇帝朝着邓长宁投来一道威严的目光。</p>
“那封血书是怎么回事？”</p>
“陛下，当初听闻肃州陷落，小女带着家臣连夜驰援，可惜仍是去晚了一步，邓府已经满目疮痍，只有长嫂还存着一口气。这封血书就是小女的兄长在蒙冤前交给长嫂的，长嫂将血书缝在了身体里，最后，才能顺利交到小女手中。”</p>
提到家人，邓长宁悲痛欲绝，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p>
她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哽咽：“小女仿照长嫂的做法，也将血书缝在了腹部，因此瞒过了搜查之人，太子妃娘娘也并不知晓。”</p>
“小女隐身在清风庵中，心里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为父兄报仇，洗清他们身上的冤屈，让真正的乱臣贼子无处藏身，遭受报应！”</p>
皇帝眯了眯眼，严肃、凛冽的目光仿佛有着千钧之重，悉数压在邓长宁的身上。</p>
面对这般森严无匹的气势，邓长宁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暗自咬了一下舌尖，头脑才又恢复了一丝清明。</p>
“寇准是你杀的？”</p>
皇帝虽然一副怀疑的语气，但目光已经有了几分笃定。</p>
邓长宁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p>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陛下圣明烛照。虽然不是小女亲自动手，却是小女下达的命令。”</p>
“小女早就怀疑寇准与家父之死有关，有了确凿的证据后，小女便派遣了一个</p>
女子去行刺他。寇准好色，所以死在了色字上。”</p>
虽然这些话都是邓长宁瞎编的，可她却越说越溜，眉宇间笼罩着的那股杀气更是挥之不散。</p>
皇帝已经完全相信了。</p>
“小女知道，寇准一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也是小女现身的最佳时机。”</p>
寇准的那个爱妾是卫星穹送给他的，卫星穹一定不敢承认，紫竹跟自己说过，只要自己咬死了那爱妾是自己的手下，便是死无对证！</p>
可笑的是，卫星穹为了毁灭与寇准暗中勾连的证据，娇姨娘便是他派人所杀，并且还伪造成了自杀！</p>
这也让邓长宁对太子妃的算无遗策敬佩至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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