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的茶炉是一直热着的,芭蕉快步走过去,倒了一盏清水,接着调到合适的温度,这才转身往床榻前走去。
她的声音低柔、恭敬,似是担心惊了主人的好梦:“娘娘,水来了。”
从幔帐中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指若削葱,根根似雪,在这微弱的烛火里,仿佛只在夜间绽放的优昙花,朦胧、清美,如梦似幻。
芭蕉垂下头,手里的杯盏举至双眉间:“娘娘请用。”
那只纤纤素手优雅地伸过来,眼看着指尖即将碰上杯沿,猝然间,却是皓腕翻转,杯口调转了一个方向,杯里七分满的清水尽数泼洒在芭蕉的脸上……
芭蕉下意识地偏头,几乎是在她眨眼的刹那,她只觉颈间一寒,脖子上的头颅便飞了出去,快到她只来得及丢出药瓶,甚至连一声呻吟都来不及发出。
沈云绾一击得手,一剑削下幔帐,大红色遍地锦的云绸被她舞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叮叮叮叮……”
锋利的剑尖切在柔软的云绸上,不仅没有将其划破,反而如同陷入了坚硬的巨石中,竟是无法寸进。
“太子妃,你已经中了‘繁花一梦’,坚持不了多久,束手就擒还能免去皮肉之苦。”
一道沙哑的嗓音在屋里响起。
沈云绾长剑一挑,携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声音的来源处劈去。
那人的喉间逸出一声闷哼,手里的长剑连同左边肩膀被齐肩削下。
这还是他躲闪
得够快,否则半边脑袋都没有了!
能来到这间房里的人全都是从死士中千挑百选出来的,五人合围,便是一个绝顶高手都只能乖乖被擒,何况还有“繁花一梦”!
可剩下的三个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连同假冒婢女的同伴,顷刻间竟是折损了两人,只有他们三个还有战斗力。
“这普天下,能让本宫束手就擒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沈云绾将手里的幔帐往半空中一抛,足尖一点,竟是一剑劈开了屋顶。
房顶的琉璃瓦片稀里哗啦地砸下,三人连忙抬剑格挡。
沈云绾广袖微扬,声音如同凛冽冰湖,掩藏着无尽的杀机:“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繁花一梦’。”
“太子妃娘娘,南门安全。”
“太子妃娘娘,北门安全。”
……
侍卫长们陆续回来复命。
紫竹和青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云绾的身后,两个人手里各抱着一柄长剑,目光中杀气腾腾。
最后回来复命的是孟池。
他一脸惭愧:“太子妃娘娘,属下无能,一共擒获十三人,却无一活口。”
“孟大人不必自责,就算抓到了活口,他们也不会招供的。”沈云绾方才没有留手,潜进她屋里的刺客已经变成了五具尸体。
“一会儿把人送到京兆府,跟江府尹说一声,这些尸体全都吊到城门上暴晒……”
沈云绾说到一半才想起这件事还是要跟宫里知会一声,便又多说了一句:“让卢长
史往宫里递牌子。此事本宫还需亲自跟陛下说明。”
“属下遵令。”
沈云绾颔了颔首。
她转身,瞥了一眼被她劈开的房顶,这间屋子已经不能再住了,还是暂时搬去东边的厢房。
“芭蕉呢?”
紫竹和青羽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面露踌躇,谁都不敢先开口。
沈云绾皱起眉,一双如琉璃珠般乌黑、清透的明眸浮上了点点不悦。
“你们两人有事瞒着本宫?”
沈云绾的语气不像是问罪,可越是平静,就越是危险,就像是水面下藏着的汹汹暗涌。
紫竹和青羽“扑通”两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两个人异口同声,下一瞬,又不约而同地顿住。
沈云绾被这两个婢女气笑了。
她的声音被夜色熏染上了一丝冷意:“紫竹,你说。”
“启禀太子妃娘娘,芭蕉、芭蕉死了……”
紫竹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根本无法瞒住,太子妃娘娘知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本来她和青羽商量好了,今晚先让太子妃娘娘睡个好觉,第二天一早再跟太子妃娘娘禀告。
“好得很!”
沈云绾弯起红唇,眼里的神色让人看不懂。
“下去领二十板子。”
“奴婢多谢太子妃娘娘宽宥。”紫竹和青羽如释重负地谢了恩,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翠屏领着荷香和辛夷两个,收拾完屋子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她脚步顿了顿,屏息凝神地道:“启禀太子妃娘娘,东厢房已经收拾好了,请
太子妃娘娘移步。”
月色下,沈云绾眉目间的不悦之色已经消失了,一张容颜肤光如雪,眉目精致绝美,仿佛月下的花精幻化,无悲无喜,没有一丝烟尘之气,仿佛不属于这尘世间。
翠屏心里“咯噔”一下,心跳越来越快,手心中更是一阵潮热。那双绝美的眼睛仿佛一面光耀照人的镜子,自己一切的小心思都在镜子里无所遁形。
“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路。”
沈云绾斜了一眼翠屏,清冷的目光似是在看她手里打着的灯笼。
顿时间,翠屏的周身似是被注入了一股活气,让她又能动了。她垂着头,压下心底的千万种心思,走到前面照亮。
沈云绾走进了东厢房。
这么短的时间,屋子里却是装点一新,就连房中博古架上的器物,也与她屋子里的没甚差别。
自从沈云绾怀孕之后,房间里便很少点香,此刻,屋子里飘着一股玫瑰花露的芬芳,清甜、柔和,让她心里的阴悒消减了几分。
“太子妃娘娘,奴婢有罪。”翠屏跪在地上。
沈云绾抬起眼帘,上挑的眼尾绮丽明媚,让她清冷、疏离的面庞变得生动起来,总算不那么恐怖了。
翠屏咬了咬唇:“芭蕉之死,都是奴婢擅作主张。”
翠屏心里很清楚,紫竹和青羽是替自己受罚的。
沈云绾掀了掀唇,露出一抹凉薄的笑容:“哦?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个自作主张法?”
翠屏抬起头,飞快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