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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图大师手捧金卷,不管这里是冰天雪地的长白山,也不管面前的张之维,孜孜不倦的翻阅着,修行着,完进入了忘我的地步。
身心投入之下,不存在什么修行瓶颈,一切疑问的解答,都在瞬息之间,甚至不能分辨那是真正的答案,还是一个癫狂之人的妄想。
在这个过程中,他感受到了力量,每一处关节都像是阀门那样打开,力量洪流洗刷着血管和神经系统,抵达四肢百骸的每个角落。
数不清的术数知识在他脑海里回荡,有些他懂,有些他不懂,但没关系,解锁……部解锁。
“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
“我已掌握这天地间所有的变化,我即为王!”
胡图大师嘶吼着跳了起来,繁复到极致的奇门格局,自他脚下开始猛地扩张,范围之大,足足覆盖了一个山头。
他站在奇门局的中宫,俯瞰四周,随意拨动着四盘,这片天地的吉凶和生克,在他一念之间。
“哈哈哈哈,成了,我成了!”他放声大笑起来。
笑完,他看向四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还在长白山,只不过周围没下雪了,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
“对了,之维大师哪去了?”
回想先前,他觉得有问题,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想了个自圆其说的说法。
“传我手段后,不要任何好处,直接离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愧是之维大师啊!”
至于为何过去了很久……他只当是自己闭关了。
修真无岁月,世上已千年,这很正常,很正常,他心里不断这样劝解着自己,而后衣袂飘飘,出了长白山。
循着记忆,他回到了术字门,他有些记不清怎么回来的了,念头一动就回来了,就好像做梦时切换场景一样,无需逻辑,直接就能切换到下个场景。
但他又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坐火车回来的,火车上的人很多,他还帮助了一对带孩子的夫妻,让他们免于受到人贩子的侵扰,还顺藤摸瓜,把那伙人贩子一锅端掉,拯救了很多被拐卖儿童。
“不对劲,有些不对劲,好奇怪,这种感觉……!”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但他却没时间思考。
因为,他回到了术字门,却没见到熟悉的人和物。
只看到了满地的疮痍,像是被炮火犁过了一遍一样,化作了一片废墟。
这突如其来的恐慌,压下了胡图大师压下心底的不安。
他微微眯起眼睛,扫视着废墟,整个术字门都化成了灰烬,唯有半截匾额得以幸免,斜斜地倚在一堆废墟上,燥热的焚烧气味里,夹杂着令人呕吐的焦臭。
他走进去,脚下一踏,奇门局展开,手一招,奇门局里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所有的东西都漂浮了起来,向四周分散,零零碎碎的堆满整个天空。
这让掩埋在废墟里的大量焦尸露了出来。
“啊啊啊……海旺,海旺!”
胡图大师脸色变换,尖叫着狂奔到那些焦尸面前,半跪在地上,发狂着刨翻尸体,一具一具的辨认,想找到自己儿子的尸体。
但尸体损坏太严重,早已面目非,他竟一具都分辨不出来,这无疑是很不符合常理的事。
但他却没有多想,愤怒和悲伤几乎占满了那个内心,占满了他的思维。
“是谁,是谁干的,谁袭击了我术字门?”
胡图大师咆哮嘶吼着。
暗处,张之维看了眼旁边正在施展手段的“国师”一眼。
这一幕,很熟悉,上次在内景之中,他就是这么被算计的。
不过他抱元守一,精气神几乎融为一体,国师撼动不了他的思维,所以起不了效果的,但胡图大师很明显被控制住了。
之前,他以叫魂扰乱了胡图大师的心神,随后趁其不备,猛的接近,一把将他的灵魂给扯进了内景之中,他当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国师”编造的虚幻。
“海旺?”张之维看着一脸疯狂的翻找着尸体的胡图大师,看这个样子,他对胡海旺很重视才对,可在甲申之乱时,得知胡海旺和性掌门结拜,他第一个处决了胡海旺,把尸体带过去,给了所有掌门一个交代。
那时,无根生还没第二次召回众人去领悟奇技,只是单纯的结拜了。
也就是说,胡图大师处决儿子,不是为了什么八奇技,只是因为儿子与性掌门勾结,可能会破坏好不容易联合起来对付倭寇的异人联盟。
胡图大师不停翻找着尸体,一具具触目惊心,却早就难以辨认的焦尸被他翻找了出来。
也许儿子不再这里,也许儿子早就在其中……胡图大师只是半跪在地上,发狂着刨翻尸体。
无意间,一块残破的金色铜钱被他翻了出来。
这是一枚有些特殊的六爻金钱,钱的四周带着一些花纹,这是特质的,是他在教儿子术数时,给儿子的礼物。
他颤颤巍巍的捧起钱币,脑中想起当时的场景。
一个小小的,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捧着手里的六枚钱币,一脸邀功道:“父亲父亲,我会学六爻算卦了!”
他大喜过望,把儿子举的高高的,旋转起来,院子里充斥着小孩子活泼的笑声。
儿子在术法一道很有天赋,在他还没教他六爻之术的时候,就学会了六爻起卦。
于是,他拿出了六枚大钱,在上面刻上儿子喜欢的花纹,开始教儿子六爻金钱之术。
夕阳下,一大一小站在落日的余晖里。
大的说:“从今天起,你要好好的对它们,把它们当成最重要的伙伴,无条件的相信它们,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它们,那样,它们必不会负你所托!”
小的说:“嗯嗯,我一定好好待它们,每日用心祭炼它们!”
这熟悉的一幕,让胡图大师恍惚了一下,年少时,他也是在师父面前这般发誓的,现在轮到他儿子了,这便是传承。
随后,他弯下腰,手把手教儿子用刚才的六枚大钱起卦。
但突然,眼前虎头虎脑的小孩子,身上冒起了浓烟和烈焰,皮肉顷刻间溃烂焦黑,空洞的眼眶中吞吐火舌。
胡图大师眼神恍惚了一眼,面前哪有什么小孩子,只有一具面目非的焦尸。
他声嘶力竭的呐喊了起来,但他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因为,就在此时,远方,雷鸣般的声音响起。
胡图大师看过去,先是一愣,随即,一股要炸裂的血浆直冲天灵盖。
术字门前有片供门中弟子演练的大校场,足足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毕竟很多术法的威力都相当大,比如坤字·土河车。
而此刻,校场另一头,传出雷鸣般的动静,尘土飞扬,连成一片,化作一线苍黄,大地在震动,像是怒潮在逼近。
很快,一支庞大的军队终于在烟尘中显身,清一色的屎黄色军装,高高挂起的太阳旗殷红如血。
“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术字门吗?狗日的东西!”
胡图大师瞬间就暴怒了,脚下一踏,巨大的奇门格局展开,其范围足足笼罩了整个校场。
他猛地拨动着四盘,把一切都转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方位,而后双手结印:
“巽字·风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