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年很是平静的说着一些东西,却在很愤怒地想着某些东西。</P>
那位侍中大人在死之前,都要来说些某些东西让少年无法快意起来。</P>
所以本应该在某袭白衣颓然死去的时候,痛饮一番的少年,却连最后的结果都没有看,撑着伞孤独地穿过了人间,回到了这些地底的穹壁之下。</P>
余朝云犹豫了少许,说道“所以那是什么事情?”</P>
南岛从身后取下了那柄鹦鹉洲,拔出剑来,横放在膝头。</P>
“我确实有一柄很好很锋利的剑。”——这是当初在岭南小楼之中面对某个问题时,少年的回答。他确实有着这样一柄剑。</P>
少年抬手轻轻抚摸着那柄流光之剑的剑身,在一旁青天道少女极为惊诧的目光里,剑身之上渐渐密布细雪寒霜。</P>
“有人知道我有一柄这样的剑,他觉得我会杀人,于是千方百计地想要杀死我。哪怕到死,都要让我无法痛快。”</P>
少年声音依旧平静。</P>
只是余朝云这一次,却是能够听出少年所说的那种愤怒了。</P>
“就是这样一件事。”</P>
少年说到这里,便沉默了下来。</P>
余朝云长久地看着少年的那柄剑,又看着少年的那柄伞,想了很久,而后轻声问道“师叔说的剑,是真的剑,还是假的剑?”</P>
南岛缓缓说道“真的剑与假的剑,有什么区别吗?”</P>
余朝云叹息了一声,说道“因为人可以不握剑的。”</P>
大概这便是真剑与假剑的区别。</P>
南岛沉默了很久,自然知道余朝云的意思,</P>
“这柄剑长在我的手里。”</P>
余朝云目光停在了少年的伞上,认真地想了很久,说道“那确实是一件让人愤怒的事,毕竟”</P>
这个来自青天道的少女轻声说道“毕竟没有人有权利要求他人舍生取义——这是一个自我用词。”</P>
少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P>
或许确实是这样的。</P>
在少年一路的故事里,他也曾想过自我终结。</P>
只是当有人与他说着你应该去死的时候。</P>
少年还是会不可遏制地愤怒着。</P>
用舍生取义来换取世人称颂的大义,这自然是极为愚蠢的自我感动。</P>
南岛并不怀疑,倘若自己与那个已经死去的白衣侍中说着那我便去死吧,他大概会无比慨然地将自己赞誉为圣人。</P>
但是南岛并不想做什么圣人。</P>
他不是眸中满含热泪,对人间饱含热爱之人。</P>
只是一个偶然走进了伞下,而后再也无法挣脱的,世人的少年而已。</P>
南岛长久的看着膝头之剑的细雪。</P>
这当然是一个极为复杂沉重的问题。</P>
余朝云亦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样一些故事,她也不是一个需要终日活在伞下的人。</P>
所以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这个青天道少女轻声说道“总是喝冷酒自然是不好的,回去我给师叔热一下酒吧。”</P>
南岛沉默了少许,轻声说道“多谢。”</P>
其实少年自然可以自己热酒。</P>
身为一个剑修,哪怕是陆小三,现而今都可以自己点燃剑火。</P>
只是热酒冷酒,未尝不是温言冷语的代名词。</P>
余朝云跳下了屋脊,看着那个轻巧地落在前方的少年,一面向着小院而去,一面轻声说道“其实对于大多数世人而言,没有人会被绝大多数人喜欢的。”</P>
南岛平静地在前方走着。</P>
余朝云继续说道“反过来也是一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