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二想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其实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毕竟你确实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没有罪名,哪怕侍中大人真的倒台了,你也不会受到什么很是严苛的刑罚。”</P>
顾小二想了很久,书生也沉默了很久,而后叹息一声说道“我当然也知道我死不了。哪怕现在在牢里坐着的是我,而不是他。只是”</P>
祝从文很是诚恳的看着顾小二。</P>
“很现实的与你讲,我只是担心我以后,是不是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导致一生的轨迹都被改变了。你也知道,与一个世人乐见倒下的侍中大人扯上了关系,说到底,不是一件好事——我不想一辈子真的只能在面馆里做一个小二。我只是担心我的前途。”</P>
顾小二沉默了下来。</P>
对于一个干了一辈子小二的人而言,这样的一些话,或许确实有些伤人。</P>
只是对于这样一个自幼苦读,出身于悬薜院的书生而言,倘若只能做个小二,大概同样是伤人的事。</P>
虽然未必是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P>
但总归对于书生二字,算得上是一种莫大的遗憾。</P>
就像黄粱的那个书生一样。</P>
在修行界的故事里,那个叫做青悬薜的书生固然是天命之人,只是在人间的故事里,大概也只是一个对功名求之不得的人而已。</P>
顾小二沉默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长久地叹息着。</P>
这个面馆小二其实还想问一问书生,他第二次去巳午妖府又是为了什么,只是大概到了这里,也没有问的必要了。</P>
他曾经也想过在路上捡到黄金万两,才能有着足够的底气,去大大方方地与某个心中的姑娘说着许多东西。</P>
顾小二收起了那些面碗,提起了食盒,站了起来,看了书生许久,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确实说不出什么能有用的安慰的话来了,于是向着牢外而去,走到生嗫嚅了很久,才轻声说道“明日我再给你送面来吃。”</P>
这大概就是顾小二的安慰了。</P>
祝从文轻声笑了笑,说道“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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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的是,在你出现之前,我确实想过去天工司一趟。”</P>
水在瓶撑着青伞,站在那处长街里,静静的看着雨里撑着伞的柳青河。</P>
皇宫之下,确实便是那样一处极为浩瀚庞大的司衙所在。</P>
水在瓶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止是为了看一眼这座宫城。</P>
那指间白发一剑,轻而易举的破开了水在瓶的一身妖力,然而却连这个天狱之主的一身黑袍,都没有能够吹动。</P>
一切都沉寂在了那些如渊似海的剑意里。</P>
就像风吹进了风里。</P>
柳青河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哪怕你去了天工司,也不会有什么办法,相反的,如果你真的在天工司闹出了什么动静,水在瓶。”</P>
这个天狱之主的神色平静,没有称呼侍中大人。</P>
“你便是往后千年,人间最大的罪人。”</P>
水在瓶沉默的看着远处某一条在迷蒙的雨中,向着下方斜去的巷子,穿过了那里,便是向下而去的悬街,走过了那里,便是人间别有洞天。</P>
或许也是另一种命运。</P>
可惜那样一个道人的到来,改变了许多东西。</P>
低估了这样一个天狱之主的,又何止是人间。</P>
水在瓶也是一样的。</P>
这位侍中大人没有再说什么,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到这里,故事确实已经结束了。”</P>
柳青河温声笑着,说道“或许是的,但是也许还没有,我给了你一个故事,让你去证明自己。”</P>
水在瓶有些诧异的看着柳青河,后者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身在雨中而去。</P>
走了很远,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那场雨里迷蒙而模糊的一抹青白色。</P>
“依旧是云在青天水在瓶?”</P>
那位侍中大人只是轻声说道“是的。”</P>
云在天上。</P>
水依旧在瓶子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