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少年而言,今日之见,却是有如在人间见到了另外一座磨剑崖一般。</P>
那样的感受,或许与站在高崖之下的感受有些相似,又或许有些不同。</P>
毕竟那座高崖确实是走在世人前面,也走在世人上面。</P>
但是修行界是走在天工司前面的。</P>
这大概便是少年的剑意凌厉,说着那样一句话的原因。</P>
宋应新其实也能够猜到那样一个少年在看见那些东西时候的想法。</P>
这个天工司司主虽然很是谦虚的说着自己只是一个百年世人,但其实心中依旧有着不少的骄傲之情。</P>
这是合情合理理所应当的。</P>
宋应新站在千年的天工司前,确实渺小,这样一处司衙,是千年之中数十代人一同努力的结果。</P>
就像他那个曾经是天工司小吏的父亲给他取这样一个名字时所想的那样。</P>
人间应新。</P>
百年千年,能够看见的东西,总应该是不一样的。</P>
</P>
水在瓶离开了天狱,撑着那柄小青伞,安安静静地走在槐都大雨街巷之中。</P>
这样一场突然而滂沱的大雨,让世人们并没有能够从那些迷离而模糊的视界里去看去那样一个白衣男子的面容。</P>
他们自然便未曾知晓,在人间一切喧嚣的风声之下,有人曾经在天狱的梨花院落里安安静静的喝过茶。</P>
这个巳午妖府的主人,当朝门下侍中,撑着伞安静的向北而去。</P>
直到停在了那座也已经有了一千多年历史的皇宫——大风朝建立之后,并未大肆修缮殿宇,那位来自秋水的人间大妖,便直接继承着从李阿三手里传承下来的这座皇宫。</P>
槐都的历史自然比不上黄粱那一处曾经有着古名为郢的京都。</P>
鬼帝之时,这里还曾经被大肆焚烧过,直到明皇帝与槐帝之时重建。</P>
那一条千年前的人们曾经见过的,通向皇宫的长街,千年后的人们依旧在见着——不过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才能见到。毕竟现而今的槐都,远比当年大了不少,也变得层次丰富。</P>
大约便是这位侍中大人撑着伞,站在入宫之路上的时候。</P>
那条古老却也在雨水里泛着新意的长街,便安静的直通皇宫而去。</P>
水在瓶撑着伞,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处宫城。</P>
这样长久的停留,终于让某些偶然擦肩而过的路人,认出来了这样一位侍中大人。</P>
只是谁也没有去问,也不敢去问一问,这位侍中大人究竟在想着什么。</P>
“大人是否对某些故事的结局,觉得很是惋惜?”</P>
有个很是年轻温和的声音,出现在了水在瓶身旁。</P>
这个巳午妖府的主人原本有些离散的目光瞬间凝聚,转头看着那个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这场槐都好像大得无止无休的雨中的道人。</P>
道人笑意温和,这样一个词总容易让人想起那个总是人畜无害的笑着的柳青河。</P>
但那种笑意是不一样的。</P>
一个需要世人去字面意义去仰望的天狱之主,与一个与世人身高相仿的道人脸上的笑意,终究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感受。</P>
人间也有一个道人喜欢带着这样的笑容。</P>
山河观的人如果不翻脸,往往都是这样笑得。</P>
陈青山如是,李石亦如是。</P>
大概只有那个中途叛出了师门,去了人间剑宗的白衣剑修,笑起来的时候才会不一样一些。</P>
水在瓶自然见过身旁的道人。</P>
当初陛下寿诞的时候,北方那些道门俊杰,自然有许多都曾经来过槐都。</P>
比如柳三月,比如李石。</P>
水在瓶静静地看了身旁的道人很久,而后缓缓说道“我有时候很难将你与当初那个很是宁和的少年联系一起去,李石。”</P>
李石微微笑着说道“我又何曾想过,原来侍中大人有时候也会如同当年那位槐帝一般,令人心生寒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