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千年史修缮得如何了?”
宁静轻声道“黄粱千年以来,政体有缺,朝堂废弃,千年史有着诸多遗失错漏,依旧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请王上恕罪。”
这个少年着,却是又极快的抬起头来,这样的速度,大约与向来宁静的少年极为不符。
寒蝉看着那个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少年。
果然宁静没有给寒蝉继续拨开话题的机会,拱手再行一礼。
“下臣有一事不解。”
寒蝉默然许久,而后轻声道“吧。”
“自古兵家之事,不可儿戏。”
少年抬头深深的看着这个一身衣袍如雪的帝王。
“巫甲北去,与槐安相争,更是临渊之举。”
“然而王上却以子高兴为大将,窃以为是大荒谬之举,故进宫一问,王上此举,是否便是存了以亲而任的私心?”
寒蝉挑眉看着面前的少年,一直过了许久,才轻声笑了起来。
少年宁静却是一个聪明人。
哪怕二人都心知肚明,他是来质问寒蝉为何要让赵高兴去领兵送死之事,但是少年却闭口不提二者的关系,反倒是以寒蝉的私心来提起。
这当然是合乎一切情理的。
“看来你在左史府,大概也不止是在修史,却也是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寒蝉轻声笑着。
假如是当初依旧在剑院里的那个宁静的少年,哪怕再如何能够安静平和,大概也不会出这样的话来。
他大概只会真诚的质问寒蝉,为何要让赵高兴去北方。
少年并没有笑,也没有话,只是长久的看着寒蝉。
于是帝王笑意敛去,平静的道“是。然而至亲至疏,自然不止是夫妻,亦是君臣。以亲而任,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被批判的事,明君至亲,虽亲亦有大能,昏君至亲,方为昏庸,宁卿此举,是在孤是人间昏君?”
宁静默默的低下头去。
“下臣不敢。”
左史虽有言官之责,只是宁静终究不是左史,只是一个修史吏而已。
寒蝉平静的走了过去。
“即使如此,那么且等兵败之时,再来与孤相论吧。”
白衣帝王的身影缓缓远去。
少年长久地站在宫道花丛边。
寒蝉的那一番话,直接堵死了少年继续下去的可能。
有个形貌丑陋的道人停在了他身前。
宁静喟然叹息一声,行了一礼。
“下臣见过三月尹大人。”
虽然古楚从无三月尹之职,只是无论谁都能看得出来。
令尹非相,这位北方道人三月尹才是。
柳三月长久的看着这个少年,而后轻声道“其实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不是吗?”
宁静沉默了少许,而后轻声道“是的。”
寒蝉避而不谈,自然是心虚了。
只是少年所想要的,自然不是一个心虚的答案。
而是让那个平白无故去了北方的少年回来。
柳三月当然也知道宁静在想什么,看着那个在四月宫道风里远去的帝王,平静的道“这件事日后不要再提了。离弦之箭,不可回头。反复无常,对于一名帝王而言,是人间大忌。”
宁静默然无语。
“所以赵高兴呢?”
柳三月轻声道“不闻不问。”
宁静怔怔的看着这个道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柳三月亦是向前而去,声音随着风里的花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