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再行了一礼,而后沿着那条道走去。
三月春湖如镜,满山青翠都倒入了那片春水之中,又被那一条穿过大湖而去的木桥截断在其中,有悠然琴音在近暮山中回响着。
江山雪走下道的时候,便停在了那里,神色有些惊意。
三月春风静湖自然不惊人。
惊饶是湖前坐了一个素白道衣的女子,正在那里侧首抚琴。
纵使是江山雪,这也是第一次见到白玉谣的模样。
一时间有些出神地看着那个模样很是温婉地女子。
一直到琴音止息,江山雪才回过神来,向前走去,停在了那条大湖木桥之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江山雪,见过观主。”
白玉谣抬起头来,隔着大湖远远地看着这个年轻道人,二人身上的道袍都是相近的。
倘若未曾有张望命运之事。
江山雪是第一次见到白玉谣,那白玉谣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江山雪。
所以白玉谣坐在湖畔那张大琴前,倒是打量了这个走旧青道之路的年轻道人许久,而后微微笑了笑。
“你过来吧。”
江山雪沿着那条湖上道,一路而去,直到停在了湖畔,行了一礼,而后垂首立于一侧。
人间春风缓缓吹拂而来,那个素白衣裳的女子却是有些咳嗽。
立于一旁的年轻道人听着那种很是温软的咳嗽声,犹豫了少许,而后轻声道“观主今日怎么出来了?”
白玉谣轻咳了两声,而后从琴尾上拿起了一碗已经没有了热气的汤药,饮了一口,拭了拭唇角,这才轻声笑着道“终日坐在竹舍里,哪怕开着窗户,也是很难见到人间春光的。”
这个女子着,抬头看向春风山湖。
“所以有时候,自然会出来坐坐,只是山深人不知而已。”
江山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白玉谣将那碗汤药放在了一旁,而后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年轻道人。
“你去了一趟关外。”
江山雪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点零头,道“弟子前来山谣居,便是想与观主此事,看来观主应该已经知晓了那些事情。”
白玉谣笑了笑,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江山雪愣了一愣。
这个人间十二叠大修带着些许笑意着“只是你身上有关外风沙的味道。”
江山雪其实自己都没有见到那片大漠。
关外三十里,与人间并无差距,更何况他只是去了一趟那座溪畔有梅的道观而已。
“命运从来都不是很玄的东西。”
白玉谣静静地看着春风大湖。
“譬如当你出现在湖畔桥头,我便知道你接下来的命运就是走过桥来。”
江山雪沉默了少许,轻声道“若是弟子当时没有走过来呢?”
白玉谣轻声笑着道“假如你是神河,是丛刃,那我自然不敢笃定你一定会走过来。如果你是神河,可能会平静地让我走过去。如果是丛刃,可能会懒懒的倚在那里,有什么事你这样就可以了。但你是江山雪,所以当我你过来吧的时候,你便会走来。”
“他们是我三尺之外的人,而你不是。”
江山雪眼眸带着惊意站在那里,而后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弟子受教。”
“所以你在关外看见了什么?”
白玉谣的声音很是温和,又再度抚着身前的琴。
江山雪在那种轻柔舒缓的琴声之中,渐渐平静了下来,垂首湖畔,轻声道“见到了山河观李石的溪云观,还有我那当初随着三十万青甲而去的兄长。”
白玉谣并没有话,只是安静地弹着琴。
这个从关外带回来了许多惊骇茫然的道人缓缓地复述着当时所提及的一切故事。
白玉谣安静地听完了江山雪的那个故事。
也弹完了那一首名叫西江月的曲子。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白玉谣轻声着这样一句话。
江山雪看着琴前的女子,沉思了少许,缓缓道“这便是当时兄长未曾的东西?”
白玉谣低头挑着某片从春山之中落到了琴弦上的叶子,温声道“或许是的,或许不是,但这是山河观某个人很喜欢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