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正要继续的时候,对坐的那个剑修抬起头向他看了过来,而后开口问道:“你也是剑修?”
南岛沉默着,没有回答。
那人继续说道:“你身上有剑意残留的气息。”
话音落下,那人站起身来,看着道人说道:“我输了。”
道人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虽然两人到现在都是把把天胡,但是很显然,南岛胡的牌永远要比他大。
道人回到房间里,拿出了一柄剑,递给那个剑修,说道:“流云剑宗千年前遗失的雨铃霖。”
夜雨之时,最适合杀人。
是谓雨铃霖。
剑修接过那柄剑,向着道人行了一礼,而后化作剑光消失。
院子里只剩下了南岛与道人。
南岛此时才深刻地意识到了道人的不寻常,看着他说道:“前辈这样是在做什么?”
道人微微笑着说道:“不入大道,都当不得前辈,你叫我李师兄便好。至于我想要做什么,我在找一个运气很好的人,想来便是你了,日后我需要你来一趟北方溪云观。”
南岛沉默了少许,说道:“如果我不来呢?”
道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着,走进房间里,拿出来了最后一样东西——一个黑色的剑鞘。
道人将那个剑鞘递给南岛,抬手向着院门,微笑着说道:“请吧。”
南岛沉默着,还是接过了剑鞘,转身走出了院子。
张小鱼坐在牌馆里,摸着手里的牌,犹豫了很久,而后打了出去。
下首的人把牌一推,笑呵呵地说道:“胡了。”
张小鱼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没钱了,不打了。”
然后起身走到苏广那里看了一下,同样输得一塌糊涂。
“我先走了。”张小鱼打着哈欠说道。
“去吧去吧。”苏广已经输红了眼,头也不抬的说道。
“哗啦啦。”又开始响起了洗牌声。
张小鱼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却是不是向悬薜院或是剑宗的方向,而是一路走去,停在了一处街角。
张小鱼站在红灯笼下,无聊地掰着手指。
“一个,两个,三个”
掰了许久,看了看四周,从背后取下剑鞘,偷偷地把别人的红灯笼摘了下来。用剑鞘挑着,在街道里快速地走着。
然后停在城南的一条巷子里,将灯笼挂在了旁边一棵树上,抱着剑鞘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过了没多久,巷子另一头的黑暗里传来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张小鱼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剑鞘,平静地说道:“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
“师弟请讲。”那人轻声说道,走进了灯笼的光芒里,一身道袍,正是先前那个道人李石。
“观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道人轻声笑着,说道:“观里想要做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清楚吗?”
张小鱼平静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太乱了。”
道人微微笑着,说道:“是的,确实很乱,所以师弟还要在南衣城待到什么时候?”
张小鱼沉默许久,说道:“我输得太多,至少”
“要等我赢回来。”
道人叹息着摇摇头,从张小鱼身旁走过,轻声说道:“看小一点,玩小一点,人间太大,你输不起那么多。”
张小鱼平静地说道:“你不会打牌,所以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赌徒心理,当我开始输的时候,我便很难脱身了。”
当张小鱼那句话落下的时候,松开了手中的剑鞘,落在地上,却是铿然有声的插进了石板中,挂在树上的那个灯笼也砸落下来,掉在那些太久未曾修缮过,已经残缺翘起的青石板上。
火花四溅,然后点燃了灯笼,张小鱼身周道意与剑意交错,一瞬间,整条巷子都落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成为了与南衣城割离的第二世界。
道人站在火海的尽头,回头看着张小鱼,轻声说道:“师弟真要动手吗?”
那些燃烧的大火从石板中烧起,攀沿着剑鞘而上,落入其中,凝聚成了一柄烈火之剑。
张小鱼抬手握住剑柄,拔出剑来,横于眼前,平静地说道:“我知道师兄可能是对的,但是正是因为师兄你是对的,所以观里才会陷入混乱之中。”
“不论对错,只看平稳,师弟,你在人间剑宗这种地方待得太久了。”道人收起了笑意,看着张小鱼平静地说道。
“但是确实应该是这样的。”
张小鱼松开手中的剑,白袍在烈火中被焰浪掀起,那身道袍显露出来,于是道韵盖过了剑意。
整片被割离出来的巷子中,无数道文开始缓缓浮现,如同以人间为白纸开始落笔,是黑色的。
张小鱼抬手点在第一个道文之上,身周有大风起,牵引着那些道文,尽数落到那柄烈火之剑剑身之上,所有道文落尽,张小鱼一掌拍在剑身之上,道文之上的黑色瞬间化作黑烟脱落,烈火之剑遍布金光道文,而后裹挟满巷烈火疾射而去。
人间快剑。
是磨剑崖之剑。
一切只在倏忽之间。
当张小鱼拍在剑身之上之时,那剑便已经来到道人身前。
然而道人只是平静的看着那一剑,抬起手,伸出了一只手指,就在那一剑逼近的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张小鱼看着停在自己眉心的那根手指,那是一根寻常的手指,指节很细,看起来软弱无力的模样,而手指的主人也很谦逊,微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另一只手上抓着那柄剑。
巷子里忽有春雨洒落,烈火退去,小巷里回复了最初的平静。
一指破道。
那个摔落在地上的灯笼已经熄灭了。
“山河一指。”张小鱼轻声说道,“原来师兄你已经快入大道了。”
道人收回了手指,转身向着巷子外走去,平静地说道:
“我等你回来争道。”
张小鱼沉默的站在巷子里,从地上拔出了自己的剑鞘,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