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这两个字令温小梅振聋发聩,她呆呆地望着自己干枯的手背。
如果离婚,那孩子……
温小梅很快把浮起来的想法压下去。
大队长和妇女主任已经离开了,孙老大对着他们的背影恨恨地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还管起别人的意愿。”
他转头瞪着温小梅:“你要是敢离婚,老子打死你!”
温小梅抖了一下,“不离……不离……”
孙老大没有老打她,只是偶尔气到了才会动手,但她也会打回去,上次还把他头皮都给抓破了。
温小梅心里松了一口气,刚刚妇女主任吓到她了,她明明也动手打过他,怎么说她在被压迫呢。
——
回到大西村,大队长和妇女主任在岔路分开,大队长准备回办公室,可走了两步,脚步一转,朝谢眠眠家去了。
他一迈进大院,就闻到一股香辣的味道,咽了口唾沫,朝屋里喊:“谢丫——”
“咳、咳……来了!”
谢眠眠用手背揉了揉鼻子,走到院子,一看是大队长,便立即上前问:“队长,温小梅怎么样了?”
“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事儿呢,你说得不错,她再晚些送卫生院就来不及了,幸好有谢丫你提醒,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想到孙老大的态度,大队长忍不住叹气。
他摇摇头,打量着谢眠眠,见她气色很好,神色轻快,眼神也明亮,想了想,把她拉到一边。
大队长语重心长:“谢丫,这婚姻讲究自主自愿,你不要因为你爷爷和别人的约定,就违背自己的意愿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绑定终身。
还有,结婚后要多观察对方的人品,虽不说把钱随便你花,但在一些大事上,比如说生病了啊什么的,一定不能吝啬,你懂吧谢丫?”
大队长目光担忧,见谢眠眠点头,叹了口气,准备走了,又转回来嘱咐:“如果在婚姻里受到了压迫,比如说一些殴打辱骂啊……或者让你感到不舒服的时候,也是可以申请离婚的。
我们国家有政策你晓得伐,只要有一方不愿意,就能申请离婚,不像以前,离不掉只能跳井上吊……”
说到这儿大队长又是一阵唏嘘,要不是出了温小梅这事儿,他不一定能关注到这方面。
毕竟村子里的事情又多又杂,谁家都有拌嘴的时候,吵架时恨不得把对方祖坟给刨了,隔天又亲热的不像样。
他见得太多,那些妇女本人对此习以为常,找他哭的时候那叫一个委屈,让离婚又不乐意,长此以往他也就麻木了。
妇女主任那番话不仅提醒了温小梅,也提醒了大队长。
大队长走后,谢眠眠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突然跟她讲这些道理,难道是因为温小梅?
大队长能对此加以重视,也算一件好事。
谢眠眠在心底轻叹,转身回到灶房。
晏礼洗手的时候,谢眠眠正把菜端上桌,他快速擦干手,去厨房打饭。
摆好碗筷,拉开椅子坐下,一股香辣的味道涌入鼻腔。
麻辣肉丝混着莴笋干炒,一道清炒小白菜,依旧配着酸梅茶,不过,晏礼垂眸,谢眠眠把一小碗红烧肉放在他手边。
“我怕你不吃辣,所以又烧了一碗肉。”谢眠眠笑眯眯地撑着脑袋,“快尝尝。”
晏礼嗯了一声,先夹了一块到谢眠眠碗里。
谢眠眠失笑,她发现晏礼虽然不会按她的话做,却也不会反驳她,总是先嗯一声,然后再照自己的想法来。
谢眠眠把碗里那块肉吃掉,刚刚咽下,晏礼又提起筷子夹肉要放进她碗里。
“我不吃啦!”
谢眠眠伸手去拦,不小心碰到晏礼的手。
晏礼看着她,投来的视线让谢眠眠脸一红,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手。
接下来的时间,饭桌上出奇地安静。
吃完饭二人一起洗碗,程没有交流。
主要是谢眠眠单方面不看他。
睡完午觉起来,晏礼已经上工了,谢眠眠终于松了一口气。
用冷水拍了拍脸蛋,背上医药箱出门看诊。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好几天,温小梅终于可以出院了。
她身上的衣服都发馊了,因为孙老大没有给她拿换洗的衣物,幸好卫生院有病号服,才让她不那么狼狈。
温小梅和孙老大一前一后地在村子里走着,谢眠眠刚好碰见,温小梅依旧很虚弱,但面上的死气终于退了。
温小梅冲她点点头,算作打招呼,谢眠眠笑了一下,正想说什么,耳边传来一阵骂声。
“妈的,看个破病花老子一百三,发了疯一天管人家闲事……”
孙老大骂骂咧咧地经过谢眠眠身旁,骂声不绝于耳,什么难听的脏的词汇都往外蹦,要把胸中所有的怨气通过言语发泄出来。
谢眠眠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不自觉抓紧医药箱。
耳朵忽然一暖,把所有叫骂隔绝在外。
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皂角香,晏礼从背后捂住了她的耳朵。
谢眠眠的后脑抵着晏礼的胸口,感受到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毫无规律,令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
“别听。”
谢眠眠听见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