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擦鼻子,把糖递给日下棠。
虽然他在学校打架猛得一比,但实际上却是个不抽烟不喝酒还吃糖的好孩子。
因为——“老太婆总说,有什么不高兴的吃点甜的就好了,有什么要庆祝的话,也可以吃点甜的。”
……明明是因为只买得起普通的糖果,日下棠很想说,不高兴的时候吃a5和牛、深海鱼子酱和海胆寿司也一样会心情好起来。
但最后他还是接过了这有点廉价的棒棒糖,把手里的香烟塞回口袋,连带着那袋药一起埋进深不见底的地方。
“嘿嘿。”日下莲有点傻气地笑。
“什么——组、组长什么的——不行不行不行——”
如今,在警视厅搜查四课原课长办公室的日下莲,满脸的难以置信。
“前辈,”枫一手捏住他的肩膀就让他寸步难行,“如今搜查四课虽然并入组对四课,但是棠已经离职,直人他们资历都太浅……”
主要是身为组对四课的领导者,枫处于一个有些尴尬的位置
她警衔够高,但入职时间到底摆在那里,要找一个既有一定资历,又不会高出她太多,不是前两任课长直系的人——
日下莲是最合适的。
她当然可以直接兼任搜查四课的组长,但这有违建立组对课,即一个全新部门的初衷,所以她决定选择间接领导的方式,吸纳搜查四课,同时搭建新的部门。
“对啊对啊,”日下棠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咔嚓咔嚓嚼着棒棒糖,“莲你就答应了吧。”
“哥——”自从工作后,日下莲很少再这么深情地呼唤他,“我我我,我果然还是不行啊!”
然而日下棠并没有回应这样的呼唤,而是优哉游哉离开了现场……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咳咳,”一直站在后方,头发花白的老教官忽然开口,“莲。”
“是!”面对曾经在警校操练自己的教官,日下莲条件反射般站直。
“你还记得,为什么成为警察吗?”
“……我当然,不会忘记。”
日下莲停止了挣扎,他攥紧了拳,又缓缓松开。
他那天一如既往地翘了部活去打工,还领到了当月的工资——他决定帮老太婆买个蛋糕,那种摆在咖啡厅里的高档货。
虽然老太婆从来不说,但他就是看得出她挺喜欢这种小女生的甜食……绝对不是他本人嘴馋。
高档货还有漂亮的包装,就巴掌大那么一块,恨不得用十八层纸包起来。
“我回来了……哥?”
哼着小曲,日下莲绕上铁质的楼梯,然后在自家门口,遇到了最近备考东大的表哥。
“你怎么不进去啊?忘记带钥匙了吗?”他难得见表哥忘记东西,心底还有些小窃喜,“我来开门!”
“等等!”然而日下棠却忽然按住他拿钥匙的手,力气大到几乎崩出青筋。
“怎、怎么了?”
“……”日下棠没有说话,只是一点一点卸去手上的力气,看着自己留下的一道红痕发愣,“你打开吧。”
“哦……”
日下莲心底忽然就产生了一种要被黑洞吸进去的预感,好像钥匙打开的不是家,而是怪物的巢穴。
但是。
老太婆还在家呢,她今天轮休,说是今晚做大餐庆祝即将到来的圣诞节——
嘭。
蛋糕落到地上,因为许多许多层的包装,没有一点溢出来,但是包装纸上,却一点一点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这是……怎么回事……”
客厅、厨房、饭厅挤在一起,只有两个卧室的房子一览无余,通通被染上了血,新鲜到铁锈味直冲鼻子,地面上缓缓一滩还在逐渐蔓延。
“那个玩意,是你生理上的父亲,”日下棠的声音像是从深层的冻土里冒出来,“他加入了博多的帮派,欠了很大一笔赌债,看到了姑姑……就起了来抢钱的心思,姑姑不同意,两人打了起来……”
“后来,赌场派了杀手来收钱,他找到了这个男人……那是个脾气不好的杀手,喜欢把人的血液放干……就变成这样了。”
日下棠一边说话,一边用酒精擦拭着手指指甲的缝隙,透过打开的门缝,定定地盯着客厅角落里,堆成一摞的书。
已经被血溅到了。
“因为那个男人是雅库扎才这么混蛋,还是混蛋都进了雅库扎,我脑子笨,想不明白。”
日下莲已经不是野崎课长在时的光头,头发稍长后,他站在那里,似乎和日下棠更相似了。
明明在以往,由于气质的差别,两兄弟虽然长得很像,却很少人能一眼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后来警察来了,也是那个时候,哥哥和我说,他不打算考东大了,决定直接进入警察学校学习……”日下莲很少露出这么颓废的样子,“我只会打架,公务员考试都是靠哥哥给我补课才勉强通过。”
枫抓了抓头发,她明白,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安慰是没必要的东西,既然选择了警察,就代表他们决定继续往前。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正是一个机会,”老教官拍拍日下莲的头,“你的位置越高,能做的事就越多。而我们把这个机会给你,正是因为——”
“你有这个资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