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西最近很热闹啊。”
一家偏僻的拉面店里,店长将浓厚的豚骨拉面摆到唯二的客人面前,就回到了破布帘子里,帘子内部,时不时传来老式电视特有的失真声音。
说话的是一个绝对不会在这样的拉面店里遇到的女人,她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一头铂金色的长卷发用点缀浑圆海珠的发卡别住,身上的风衣有即使不知道品牌也能感受到到的,金钱堆砌出来的质感和裁剪。
而她旁边的男人看上去就不怎么样了,一张脸还算素净,但身上的衬衫和西裤都皱巴巴的,头发则是乱成鸟窝状,眼角还带着打哈欠留下的泪渍。
“那可不,毕竟她在嘛,”日下莲撑着脑袋又打了个哈欠,“不会吧不会吧这种情报还要我来告诉你们吗?组织情报组其他人都是吃白饭的?内阁都惊动了哎,看看每日新闻都能知道。”
他一张嘴,就喷洒出一圈毒液,说完,他毫不在意地大声嗦了口面。
“对了,”他嘴里鼓鼓囊囊地说,“不是我说,都出来了你不能易容一下吗,戴着墨镜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大明星,嘴巴涂得像吸血鬼……”
“臭小子,吃你的面。”
弧度饱满的唇峰微微一动,红唇轻启,贝尔摩德额头上出现一个不优雅的井字。
一般来说,她会在有着高高的落地窗的酒店顶层餐厅订一个位置,然后在换上礼服裙后前往赴宴,顺便……交流情报,但是轮到田纳西时,他在电话对面一听时间,开口就是
“啊,可那天我打算去吃拉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可是我属下打上五星好评的拉面店啊,全东京也只有四五家的样子……亏我还期待了半个月呢,情报人员就是忙啊……”
贝尔摩德听得额头直跳,但奈何田纳西黑客技术确实好,而且人也是她当年从阿美莉卡捡回来的苗子,还能怎么办。
“如果是为了关西的变动,那我只能说关东关西有壁,我手头也没有更多资料了,”日下棠很快解决了拉面,嗝了一声,“所以有别的事吗?”
没办法,虽然贝尔摩德从外表上看还是风华正茂的大美人,但是……他十六岁时碰到莎朗大婶时她就这个样子了啊!一想到这幅面具底下是个快变成妖怪的老太婆,他就理直气壮地不修边幅了。
虽然在真正的年轻女性,比如枫和椋面前,他也是这幅糟糕的样子。
“当然不是了,”贝尔摩德喝了一口拉面店提供的清茶,在杯沿留下一个浅浅的唇印,“今天把你叫出来,是为带个人来见你——算算时间,他也快到了。”
“这个地方可真不好找啊。”
话音刚落,拉面店的纸门被拉开,一个金发黑皮的男子带着笑意走进来,顺手捏住了店门口的风铃铜舌。
小帘子背后的老旧电视机依旧在响,上了年纪的店主并不知道店里已经多了一个顾客。
“介绍一下,最近在情报组的新人——波本。”
“说是新人,到能见我的等级,说明你们已经挺信任他了吧,”日下棠眼睛一眯,迅速在脑海中过了遍与眼前男子有关联的情报,“你好啊,波本。”
“我是田纳西。”
他想起来了,这个非常眼熟的男人是谁——
降谷零,山村枫的警校同期,前组织里的公安部卧底诸伏景光的好友兼同期,中学时期拿过全国网球大赛的优胜……
现在化名安室透,正在绝赞卧底中。
想到这里,他眼睛更弯了弯“很荣幸认识你。”
“哪里,我才是久仰大名了,田纳西。”
安室透不敢对眼前这个有些邋遢的男人掉以轻心,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坐下,才抬头看向一派闲适的贝尔摩德。
“我还在想,能把贝尔摩德约到街边拉面店的,到底是何许人物呢。”
“现在你见到了,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而已,”日下棠搓搓手,完全没有情报组二把手的自觉,“嗯,年轻人不错,虽然我们组织又不见光又没保险,但好好干还是有前途的。”
贝尔摩德在思索这个她带出来的二把手是不是哪里走歪了。
不说学些高雅的品味,至少别一开口就让人生气吧。
“哈哈,田纳西可真会开笑话,”安室透心神一动,恐怕这是对方的试探,面上却不露声色,“为组织做事,可不是冲着保险去的。”
“好了,”贝尔摩德出声,“看现在的形式,霓虹恐怕有一段时间不太平,田纳西在警视厅方面消息很灵通,有什么事你们也可以相互交流。”
“你要走啦?”
日下棠见怪不怪地问。
“已经到美容时间了,绅士们。”
贝尔摩德放下茶杯,拎起手边小巧的女式包,高跟鞋声音清脆,走出门时,外面已经有一辆黑色轿车在等待。
“所以。”
日下棠神色自如地拿起贝尔摩德留下的杯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巾,当着安室透的面印下了她的唇纹,然后擦掉了剩余的口红。
“你就是公安那里派来的卧底?”他把纸巾仔细叠好放进口袋,“啊,不用回答,这不是问句,也不用害怕……”
他战术后仰,躲过袭来的手刀。
“因为我也是。”
出去放风一趟,日下棠心情好了不少,但是……
“小椋啊,”他苦哈哈地看着新送过来的文件,“你不觉得,比起新的工作,更想去关心一下远在大阪的枫酱吗?前几天她还上新闻了吧……”
“可是这和工作又不冲突,”椋撇嘴,“而且啊,要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抓出来不是吗?”
她指了指桌面上的文件。
“最近,横滨码头发生恶□□件三起、街头斗殴两起、大型暴力团对峙一起……横滨警方朝警视厅请求支援数次,而在东京市区,也有不少人举报雅库扎的暴力行径,”她顿了一下,轻声说,“课长,山口组教母倒下,那场被拖延的战争已经打响了。”
“而我们难道只能这么被动地看着吗?”她握拳,“大阪通过了排除条例,那么……”
“鸣瓢桑啊,”日下棠按住文件,“不可操之过急。”
把不甘心的少女送走,他瘫倒在宽大的办公椅内,文件盖在眼上遮住了所有的光,油墨味萦绕唇齿鼻尖,他将叹息压下。
果然,只有他这种人,才会忍心做“织茧人”吧,足够冷血地看着冲突一步步升级又无动于衷什么的。
但凡是有良心的人,想到因为自己的不作为导致的恶果就会寝食难安吧,不过——
“一切为了最后的成功。”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决定看点开心的事。
比如——
大阪警方搜捕雅库扎成员驻地的新闻录像。
因为怀疑雅库扎在房子里藏匿枪/支,搜查四课派人前去搜查,但是面对拿着搜查令的他们,雅库扎们却拒不配合,他们在大门紧锁,站在墙头上朝着警察们破口大骂。
大阪的警察们也都不是吃素的,一时间喧哗四起,枫的耳边充斥着关西腔风味的“渣滓”、“杂鱼”、“混蛋”声音,也不能分辨到底是哪方骂的。
“恐怕不是普通地藏匿一两把违法枪械,”本堂町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我们怀疑这里是雅库扎的一个军火库。”
“那就是钓到大鱼了。”
枫活动手腕,已经有同僚扛着梯子过来,架在围墙上,他们准备强行突入。
围在门口的雅库扎见此跑过来干扰警员的行动,而站在墙头的雅库扎们也更加激动,挥舞着双手和球棒之类的武器,坚决不让警察们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