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光临畅春园的王小姐姗姗来迟,她坐着用云锦做成的轿子,上面绣了金丝银线,路人只看一眼都觉得格外光彩夺目。
四个身材胖瘦不一的丫鬟负责抬轿子,一颠一颠的抬到了畅春园门口。
畅春园的门房看见王小姐的轿子,就如同看到了亲生父母般,满脸堆笑,殷勤的迎上去:「王小姐,您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这戏都开场好一阵子了。」
王小姐白嫩的手掀开帘子,她穿着粉色对襟襦裙,头上带着耀目的珠钗,可以用朱翠满头来形容,手里摇着柄团扇,不耐道:「天天都是这两出,有什么可看的,要不是为了莺儿和小黄鹂,我才懒得来。」
「是是是,畅春园的生意,还有咱们的莺儿和小黄鹂,要承蒙王大小姐您多关照了。」
畅春园是他们这一带最好的戏园子,被王小姐轻易贬低,门房却一点都不恼,反而热脸贴冷屁股。
要问为什么?只因王小姐给的实在太多了,随手一挥就是金子,谁不敢上赶着巴结讨好?
说起这位王小姐,是当地富户的独生女,王父上半年谈生意过度劳累积劳成疾而死,万贯家产就落在了这一个未出阁的独生女身上。
可这王小姐虽然自幼丧母,却从小被锦衣玉食呵护着长大,整日只吃喝玩乐,可以说,生活的日子像是在天上云端,从来没到过泥地里,家里的产业和生意一窍不通,漠不关心,一个劲儿的追求享乐。
最近几个月,她迷上了畅春园的两个台柱子莺儿和小黄鹂,终日流连于戏园子,有一次直接豪横的拿出一盘子黄金包了的莺儿和小黄鹂去王家唱戏。
这两名戏子一待就是一整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王小姐自己知道。
王小姐的事迹,让身边人不禁感慨投个好胎的重要性。
「不过,王小姐,今儿个莺儿和小黄鹂有事,唱不了。」门房话锋一转。
王小姐怒目圆瞪:「什么,你不早说?不知道来我府上通知一趟,这不是耽误我宝贵的时间吗?」
「哎哟,王小姐,这可不是耽误你时间。」门房连忙陪笑,「您先别急着走啊,小的保证这一次肯定让你不虚此行!」
「哦?」王小姐又来了几份兴趣,「照你这么说,你们畅春园又来了什么很厉害的台柱子,男的女的啊?我只看男的,那些小妖精就免了吧。」
「男的,当然是男的!您有所不知,今日,我们畅春园来了一个顶顶俊俏的戏子!」门房和王小姐打交道数月,早已把王小姐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当然挑合她心意的说。
「而且,人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高大挺拔,那身材,那容貌,简直绝了!不过,他只是畅春园招来的临时工,唱完这一场就得走,王小姐,你要看可得抓紧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是吗?有多俊,比起莺儿和小黄鹂如何?」王小姐好奇的问。
「比他俩俊一百倍!」门房笃定道。
「真的?!」这一番话果然成功吊起了王小姐的胃口。
谁不知道王小姐喜欢的就是十七八岁的俊俏戏子?莺儿和小黄鹂虽然好,可到底都双十年华了。
更何况,门房极尽夸赞,还说对方只唱这么一场,王小姐当然得进去捧场。
「那我就信你一次。」
王小姐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前呼后拥引着王小姐到为她预留的华贵包厢看戏。
王小姐坐下,目光看向台上正在对戏的花萝和燕无缺。
台上,燕无缺:「久等不见驸马面,金炉香尽怎不眠,难道你通宵读书不知倦、难道你家乡风俗就是这般?难道你要成仙得道独自炼丹。」
花萝唱道:「难道好姻缘要成画饼,难道说夫妻相逢在来生~」
燕无缺:「说什么好姻缘要成画饼,说什么夫妻相逢在来生,他定是有前妻旧情难忘~」
花萝转过身去:「为救李郎,我要死里求生!我本闺中一钗裙,公主请看耳环痕。」
燕无缺:「驸马原来是女人,想我金枝玉叶体,怎能遭受这欺凌?越思越想越难忍,随我金殿面圣君~」
穿着不同角色戏服的两人在台上不经意间默契扭头对望,冷不丁撞进了对方的眼眸之中。
时间的沙漏似乎在此刻停止了流逝。
霎时间,日月逆行,星河倒转。
两人都在眸中看到了彼此的倒影。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此刻,台上正在卖力表演飙戏的主人公难以意识到,这一眼或许就是一生,或许就是万年……
而坐在华贵包厢,拥有最佳视角的王小姐从坐下起就紧紧盯着燕无缺那张俊美的面庞移不开眼。
「门房诚不欺我!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俊的公子哥,这可比莺儿小黄鹂好看多了!」
台上的戏曲剧情继续推动。
花萝:「公主且息雷霆怒,且容民女诉冤情。民女名叫冯素珍,自幼许配李兆廷,爹娘嫌贫爱富贵,诬陷李郎入了狱中,民女为救夫命万里奔波到京城,实指望取得功名夫有救,谁知被招入深宫,公主生长在深宫,怎知民间女子痛苦情?王三姐守寒窑一十八载,刘翠萍苦度了一十六春,还有前朝英台女,生生世世爱梁生。」
「这都是父母嫌贫爱富贵,女儿不忘恩爱情,我虽比不得前朝贤良女,救夫我不顾死生!公主也是闺中女,难道你不念素贞救夫一片心?」
花萝一口气唱毕,燕无缺赶紧搜刮脑中的台词好像是……
他紧接着唱道:「一心救夫我敬佩,万不该进宫来误我终身~」
燕无缺刚刚唱完这句词,王小姐按耐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拿起桌上的果品,也不管是什么,朝着燕无缺扔过去。
苹果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燕无缺只感觉眼前有个东西朝自己飞来。
眼看就要砸脸了,燕无缺抬起手接过了这东西。
定睛一看,是个苹果。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