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尼汉和赵宁能来,这是刘恪没想到的。
包括他在汝南城中,忽悠臧礼,说因为信任巴尼汉,所以坚信巴尼汉能来,也就是随口说说的。
只是为了鼓舞军心,振奋士气。
让将士们觉得有支援,能支楞起来,多撑一阵子。
乃至于这些在雪地里埋伏的将士也是,意志力固然强大,但多少也都得抱着有援军的想法,才能成功撑下来。
实际上到底有没有援军,刘恪比谁都清楚。
要是在西平,他肯定巴尼汉十有,能率部赶到。
但三渡汝水到了汝南,连东胡人都不清楚他的动向,巴尼汉更不可能。
他实际上的援军,就是指的敬道荣所率领的伏兵。
反正扯着嗓子一喊,谁知道是谁?
看你乱不乱就行了。
援军就是他自己,他自己就是援军。
这就是刘恪一向以来的想法,仗不管怎么打,都得掌握主动权,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只是没想到,谣言传着传着,就成真了。
不过刘恪也觉得有一些因缘。
这是汝南,老祖宗光武皇帝,在这儿隔三差五就一次言出法随,进修完之后就掌握了大陨石术。
他就言出法随一次而已,很难理解吗?
也不用纠结到底是怎么赶巧来的,既然巴尼汉和赵宁都在,杀就行。
如果能直接将这数万东胡大军杀散,甚至斩将,汝南郡就直接被他打开了一片天地。
不仅能生擒唐僧师徒,说不定还直接打上灵山,镇压如来。
“种卿,继续随朕杀敌!”
刘恪一把将元福护在身前,拉着缰绳一阵驴突猛进。
“杀!!”
在夜色与火光的掩护下,各路汉军发起了极为刚猛的攻势。
整个大营四周,喊杀声聚成一片,震耳欲聋。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鲜血飞溅,尸骸横陈
混乱中,巴尼汉极为活跃。
他趁着两军交锋的时候,挥舞着鹿角矛,专挑难走的地儿,专挑意想不到的地方。
鹿角矛每一次刺出,都会带走一个东胡人的性命。
而随他身边的亲信族人,也是各个悍勇无比,紧紧护在左右。
巴尼汉所部的那些南越土著,不对,应该是南越汉人。
这支兵马,在大汉之中,也算是少有的精锐,本来数量就不多。
尤其是巴尼汉精挑细选的亲信,更是其中佼佼者。
要是论及部曲的话,八百御前侍卫一档,从琼州城跟着刘恪一起冲杀至今,百战百败后一朝得胜的禁军一档。
后面再稍弱半档的,就是南越山地特种兵,和乐顺的先登、陷阵两营兵马。
战斗力方面,超过了普通东胡士卒,足以与东胡之中的精锐相比。
现在更是借势,完全压制了东胡人。
聂羌所部的骑卒,虽然也是精锐,但在没有步卒支持的情况下,也难以做得太多。
他也只能凭借个人勇武稍微发挥一下,现在的局势,再怎么用兵调度,都挽回不了。
战场上的形势瞬间万变,一刻的迟疑,都可能引来致命的危险。
但再怎么变,也不可能把这种局势,变成胜局。
哪怕就是天降陨星,也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毕竟东胡人这边的士卒更多。
而且无论是归义军,还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两路伏兵。
皆是毫无退意,各个杀红了眼,似乎铁了心,要将这场战斗打到底。
这很不适合他的发挥。
其实这是刘恪谋划的一方面,也是种轩支持这时候出城搏一把的原因所在。
聂羌虽然猛,虽然战绩可怕,但终究是个骑将。
擅长野战,擅长突袭。
如果让他们打了先手,入了大营,以大营这半坡地势,聂羌很不好发挥自己的优势,相当于无形中给他削弱了不少。
而且聂羌现在不仅仅是不容易率领骑兵冲阵,哪怕就是个人勇武,也在赵宁的招呼之下,有点招架不下来。
他确实是万人敌,但这赵宁不仅仅是万人敌,还老搞偷袭。
冷不防就给他冲到背后去了,要不是蒲前光偶尔能挡两手,他都快被一枪捅上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上的形势,越来越有利于汉军一方。
甚至还有的将士们,学着赤膊裸身的归义军将士,索性一同脱了衣衫甲胄,让自己的动作更为轻便。
就连刘恪都觉得离谱。
裸奔也能传染啊?
营中的东胡大军,已经被完全击溃。
剩下的,就是围追堵截,各种追杀。
刘恪也并未就此罢休,机会难得,多制造杀伤。
只要完全将以骑卒为主的聂羌所部兵马,给彻底废掉。
哪怕剩余的东胡步卒,能侥幸逃生,也没问题。
其实这不太合理,一般这种守军出城夜袭,都会选择消灭步卒。
毕竟再精锐的骑卒,没有步卒的支持,也攻不了城。
而且步卒跑得慢,追杀起来也容易,能更有效的扩大战果。
但刘恪不同。
他不怕攻城,只要不再用霹雳车投金汁,影响他城头设宴,守城还是能随便守的。
他主要担心的就是聂羌所部骑兵,这很妨碍他转进如风。
如果不是忌惮这股骑兵,他甚至都不用攻汝南,只在汝南郡境内遛狗玩儿就行了。
因而,聂羌和骑兵,才是他最大的目的。
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刘恪带着骑驴的种轩,朝着聂羌所在的大致方向,猛然冲去。
一路所向披靡。
现在连用命来堵截他的人都没有,便轻而易举破开了防线,直接杀了个对穿。
很快,刘恪便带着数百将士,一路杀到了营门口。
但眼前一幕,让他不由得勒住了驴,同时将种轩赶了下去。
因为营门前有约莫有五百东胡人,各个扎着发辫,看其地位,说不定是蒲前部的贵族。
而为首一人,正是蒲前光。
他步行在地,没有带头盔,手上只是一柄马刀,已经表明了决意。
这数百人不躲不避,就堵在营门前,长矛、长枪全都不用,就是一手盾,一手马刀。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棋盘,着实非能挡,他们大概率不会配盾。
“没有跑吗?”
种轩立即就作出了判断,应该是聂羌从这边跑出去了。
看来蒲前光也识破了他们的意图。
所以想要弃步卒,保骑卒。
刘恪也看出来,蒲前光是想舍命给聂羌断后,一时无奈,但也没办法。
都成拦路虎了,必须得处理,而且今天蒲前光和聂羌,必须死一个,最好两个一起死。
看赵宁不在,应该是去追聂羌去了,要是能追上也好。
因而刘恪也不耽搁,一挥手,喊道:
“弓箭手,射!”
直接给这群东胡人射成筛子,想舍命断后?
那就成全你。
以归义军的战斗力,其实是没有专门的弓箭手的。
不过持弓的人还是挺自觉的站了出来,弯弓搭箭。
毕竟对面也不躲,只是在原地死守,他们走近几步再放箭,也是能造成一定杀伤的。
“放!”
蒲前光目不斜视,直接抬头高举下令。
那数百东胡人之中,忽然有人动手,推出了十几个攻城用剩下的桐油罐子。
又有好几个东胡人举着火把,目光中带着悲凉,点燃了浇在自己面前的桐油。
营门前,顿时形成了一道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