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咽了口唾沫,手指握拳在手里搓了搓,继续道:
“汉帝要御驾亲征。”
“嗯。”
张淮阳轻轻点头,东胡两次大败,都是昭武亲征,吃着甜头了,继续亲征,也很正常。
“三千人,取琼州三郡。”
“嗯。”
“嗯??”
任凭张淮阳再怎么稳健冷静,此时都愣住了,有些失态。
好一阵子后,他才缓过劲来,揉了揉眉心,一阵沉思。
随后找来一张地图,默默测量考究了半天,又招来几个琼州本地的汉人,询问再三,才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没有任何特殊的地形,那么还是想挖地道?”
经由琼州城中不断传出来的情报,他已经知晓,大汉之中那位擅长穴攻的将领,就是皇帝本人。
穴攻能守,更善攻,一个精通穴攻的将领攻起城来,确实不好守。
“三千人,足够在短时间内以穴攻之计,拿下一城。”
“万万不可能拿下三郡之地。”
“那么是障眼法?”
张淮阳的神情变得严肃而专注,像是想通了什么。
“必然如此,城中有我军暗线,会将出征的消息传出来,昭武帝肯定也是知道的。”
“看似拿三郡,实则只是取一郡,这消息便是故意传给我军。”
“虚虚实实,方为上策。”
张淮阳的自言自语,越来越有条理。
他不禁再次心生佩服。
确实是古之名将风范,这样即便知道昭武帝要亲征,要夺城,也不知道应该派军去哪里驻防。
能做的只有告知三郡守将,加以提防。
不过张淮阳本来也没打算派军回防,东胡势大,败上一两场,大可汗不会说他什么,可要是转攻为守示弱了,以大可汗的脾气,必然一通骂。
“昭武帝倒是多心了。”
他摇头笑笑,并未因此过度着急,从容不迫的招来三人。
“穴攻用在攻城之中,目的无外两种,一种是挖地道进城,另一种是破坏城墙。”
“想要从地道攻进城的难度很大,地道要非常宽阔,能够容纳大量士卒快速入城。”
“南浦郡距离琼州城最近,出兵所需时间最短,且郡城地形较为复杂,不适合修建内墙阻挡地道,因此汉军最可能以此法进攻南浦郡。”
张淮阳点了一个人:“你将此事告知南浦郡守将,要他格外小心。”
而后他继续分析道:
“北浦郡内可以修建内墙,不方便挖地道进城,如果汉军要以穴攻攻打北浦郡,很可能会选择破坏城墙。”
“破坏城墙,需要将地道挖到城墙之下,撑上木桩,随后只要烧毁木桩,就能让城墙塌陷,而后攻入城中。”
“此法的关键之处在于,通风。”
“如果地道太狭窄不通风,就无法把木桩烧毁,在地道之中的汉军,也会难以呼吸。”
“最好的防守方法,便是是主动出击,捣毁地道入口。”
“只要成功突破到地道入口,控制住入口哪怕一柱香的时间,也足够用土囊封住入口,将地道里的汉军闷死。”
张淮阳又点了一个人:“你将此事告知北浦郡守将,他经验丰富颇有智计,会知道怎么做。”
“至于振浦郡”
张淮阳摇了摇头,振浦郡地势低洼,并不适合穴攻。
而且振浦郡是屯粮重镇,守将是东胡军中宿将,早年也和乞颜石、乞颜亨一样,参与过长安之战,即便他什么都不提醒,也不会犯太大错误。
但他出于谨慎,还是点了第三个人,从容不迫道:
“你带领一营兵马,去振浦郡,押送粮草,顺便告知守将提防汉军攻城。”
一营兵马,也就是两千人,用来运粮刚好。
汉军偷营的一把大火,几乎让东胡南军把粮秣丢了个干净,现在要重整士气,粮秣必不可少。
“说道粮秣”
张淮阳稍作思考:
“御驾亲征取三郡,也有可能是障眼法,一郡不取,而是在琼州游斗,直接断绝我军主力粮秣供应。”
南军如今得重新筹措粮草,需要从振浦郡运粮。
而汉军可以出小股兵马,截断粮草,这样不用攻城,也不需要和南军主力对上。
“回城休整。”
张淮阳立即做出最稳妥的决断,直接带主力大军回到振浦郡城中休整,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这不是转攻为守,这是休整。
即使稍微耽误战机,也无所谓,等休整好,重新围城,提防穴攻,一样能轻松拿下琼州城。
“你们三人速去各郡告知郡守。”
不过人还是得先派出去的。
主力兵马行军缓慢,而且琼州的路是真不好走,水路纵横,行军极慢。
大军行进根本比不得小股兵马,如果让汉军在他们回城之前,就把城给偷了,反而麻烦。
“这样应该就稳妥了。”
张淮阳重新捋了一遍思路,觉得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派去的三人,都只是军中的普通都尉,各郡郡守不一定认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连折左贤王、乞颜石、乞颜亨之后,南军之中叫得上姓名的将领,有些捉襟见肘。
还得靠这些将领的威望,来安抚连吃败仗的士卒,鼓舞士气。
而且以那些将军的傲气,也不会去做区区传达军令这样的小事。
不过张淮阳也为此做了准备,三人都是样貌特征比较明显的东胡人,不存在郡守不信任的情况。
汉军之中可没有东胡人,连俘虏都杀干净了。
张淮阳又拿着地图开始寻思,万一中途想到了不妥之处,也能第一时间再派人处理。
与此同时,刘恪已经快要抵达南浦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