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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的一下,贝蕾亚猛地从回忆中惊醒。
脸颊早已被泪水染的一片湿润,她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
成为现在的贝蕾亚之前的记忆。
弗拉基米尔,这个名字,以及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此时深深的刻在了贝蕾亚的脑海中。
她再也不会忘记,熊熊燃烧的恨意在她胸腔翻涌,几乎让贝蕾亚再度陷入失控。
但是,直到娑娜的音乐声继续传来,渐渐地使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米丽莎”
贝蕾亚喃喃自语。
娑娜一边弹奏,一边轻叹了一口气,她无法知晓贝蕾亚的所有回忆,但仅是感受到了一部分,就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而同一个帐篷里,拉克丝等人皆是在娑娜的音乐下,感受到了贝蕾亚内心的伤痛。
等到音乐停了下来,贝蕾亚看向了娑娜,开口道:“谢谢你。”
如果不是她,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将这些回忆记起,可能永远都无法知道,在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之前,她还是一个正常的人。
恢复了记忆后,贝蕾亚看起来更理智了,或许她的心智已经恢复到了正常人。
但与正常人不同的是,她更加强大,她如今已经与血魔法融为一体,获得了超常的能力。
当她取下血石枷锁后,埋藏在贝蕾亚心中的仇恨将会被唤醒。
弗拉基米尔。
贝蕾亚握紧拳头,发誓自己一定要复仇。
就这样,贝蕾亚正式的加入了德玛西亚的军队。
不可否认,她绝对是一个超强的战力,接下来的几场战斗,有她的加入,可以说更加轻松了许多。
而自己派出的最强活体武器,反被德玛西亚利用,带回来屠杀诺克萨斯人,这一个消息让无数诺克萨斯军官感到惊恐。
亲眼目睹一切的他们,简直难以想象。
就连诺克萨斯,都需要严加看管的贝蕾亚,在德玛西亚的军队中,却无比自由。
他们难道就一点不担心,会被这个疯子反噬吗?
诺克萨斯的军队连连战败,坏报接二连三的传回主城,德玛西亚即将翻越交界点山脉的消息更是让无数人感到惊愕。
翻过这座山,只要再往前继续走,他们接下来要抵达的,便是诺克萨斯广阔的平原了。
至此,诺克萨斯在西边延伸出去的领地,几乎已经被德玛西亚占领。
此举放眼帝国的历史,也是头一回。
诺克萨斯主城。
秋季的到来,使得主城的上空,时常处于阴天,总是一副风雨欲来的趋势。
阴天笼罩着这座有着悠远历史的城市,呈现出各个不同的街区、街道看起来如同一座圆盘,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特别的白灰色高墙奠定了这座城偏暗的主色调。
这里可能凝聚着从瓦罗兰大陆甚至周围两个大陆的人,他们种类丰富,皆是为了帝国崇尚的武力公平,在诺克萨斯强大的包容性下,融洽的生活在一起。
不过,随着德玛西亚的消息不间断的从西边境传来,也使得主城里有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氛围。
达克威尔连连打出的差牌,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不满。
不过这些声音很快的便被镇压了下去。
而在主城的权力中心。
达克威尔已经无法安心的坐在王座之上,他面色阴沉的来回踱步,心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几分焦急。
下面的大臣们不断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商讨着对抗德玛西亚的方法。
然而达克威尔已经等了很久,很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冷声道:“今日会议就此作罢,继续加固前往边线的守军,尽可能拖延德玛西亚军队的时间。”
没错,他此时已经不敢放言说击退德玛西亚了。
而是尽可能的拖延。
他现在需要时间,需要很多时间来做准备。
散去会议后,达克威尔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寝宫,随后拿出了一根白色的蜡烛,接着将其点燃。
“唰”的一下,蜡烛冒起了一股幽异的绿光,不断的摇曳着。
达克威尔深吸了一口气,耐心的等待,手指则是下意识的敲击着椅子把手。
现在的他,不得不急了。
此时他要面对的,不光是德玛西亚一路打来的大军,更是还有寿命将至的严峻问题。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减少,他愈发渴望起生命的延长。
可是,他现在就像是被德玛西亚困住了一样,不解决这个问题,其他问题也无法解决。
“看来你又有什么坏消息要告知我了。”
蓦然,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达克威尔身后传来。
他转过身去,就看到一个身形高挑,但躲藏在斗篷下的女子出现在了房间。
不是前几回说话的白发老者了,但无所谓,他只要知道,这个就是苍白女巫即可。
他见过苍白女巫用不同的样子出现,所以也不在乎她的面容。
只是面色阴沉的说道:“这一次派出去的活体武器,都被德玛西亚摧毁,根本没能阻挡他们。”
苍白女巫毫不意外的接过话道:“这个在意料之中,毕竟这次的德玛西亚超乎了我们的预料,连赛恩都被他们击败了。只是十多个活体武器,更不在话下,我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可问题就是这个!”达克威尔看着她,“他们连一点时间都没拖到,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德玛西亚的大军正在翻山越岭的朝我们的平原打来。最主要的是,他们不知用什么手段,反而利用一号攻向了我们。”
这话倒是让苍白女巫意外了一下,她短暂的安静了片刻,道:“你是说,他们反而控制了一号?”
“不错,边线传来情报,她如今已经杀疯了,不知多少将士死于她手。你不是说,这家伙难以控制吗?德玛西亚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语气像是在质问苍白女巫。
自家研发的武器,反被敌人利用,这问题可太严重了。
苍白女巫道:“这个我也挺好奇的,看来我得去找发货商问问原因。”
“你能别再这么悠闲了吗?时间,到底还要多少时间?那个巨像的克制方法你搞出来了吗?”
达克威尔意识到自己越说越急,但他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了。
“我理解的心情,但你要知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苍白女巫语气不变,保持着一种优雅的平静:“这些时间我一直都在尝试,应该用不了几天了。同时,更多的活体武器也在打造,这次的数量足够你用一段时间,等到解决了这个问题,你再安心的去寻找你的不老药。”
达克威尔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冷静下来:“好,我等你的办法。”
“时间不多,我先走了。”
苍白女巫话音落下,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达克威尔看着安静下来的房间,拳头不自觉的握紧,阴沉的目光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该死的德玛西亚,我一定不会轻饶你们的。”
画面一转。
乐芙兰已经出现在了一条幽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一眼看去只能看到深邃的黑暗,仿佛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注视着她一样。
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走廊的墙壁上,忽然‘唰~唰~唰~’的亮起了一个个火把。
她迈步走在走廊之上,却未发出一点声音。
最近她的确挺忙的,又要研究对付那座巨像的魔法,又要帮助吸血鬼制造活体武器。
每一项工作都需要不少的时间与精力。
即便是她,也无法避免。
这也导致,她也暂时无法去过多了解外界的信息。
毕竟他们还需要达克威尔坐在那个位置上统帅四方,直到找到下一任继承人之前。
给他制造一些危机感是没有问题的,但也不能再放任德玛西亚继续这么打下去了。
走在走廊之上,乐芙兰目光微微闪烁。
虽然刚开始想的时候挺简单的,但深入了解后,才发现那座巨像的原理远比想象中的复杂太多。
否则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不过她最近已经找到了灵感,再过几天就能让对付巨像的魔法出世了。
走着走着,乐芙兰的耳边已经能听到一些哭嚎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绝望、疯狂。
仿佛从地狱中传来一样。
乐芙兰面色不变,缓缓走下旋转的楼梯,来到了下一层。
这里如同地牢一般,一扇扇铁门排列,其中便关押着新一批的活体武器。
而在地牢的尽头,一个穿着贵族服饰的白发背影,正在稍显忙碌的调配着什么,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动作依旧散发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
乐芙兰朱唇轻启道:“西边的军队又吃了败仗,你的那些杰作连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达克威尔刚找我诉苦完。”
话音落下,男子转过身来,他的肤色很是苍白,身形纤细,满头白发都梳到脑后。一双眼眸如同炉中余烬般透着暗红。
他波澜不惊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说道:“下次走路发出点声音,别和鬼一样。我很不喜欢你这种趁人不注意忽然说话的方式。”
乐芙兰轻笑道:“真可惜,我还蛮喜欢这样出场的。”
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弗拉基米尔继续忙起手中的事,他正调制着什么,往手中拿着的三角杯里一点点的撒着细粉,杯中则是一种颜色暗红的液体,看不出一丝杂质。
哪怕是刚才的细粉,都在转瞬间吸收。
一边,他的淡淡的道:“那些实验品称不上杰作,只是第一批制造的不入流货色而已。无法对抗德玛西亚,本来不就在你我的预料之中吗。”
乐芙兰闻言,笑道:“是吗?一号也是不入流的吗?”
“一号?”弗拉基米尔又转过了身,微微闪烁的红色眸子看着乐芙兰,“你这次连她也派去了吗?”
“当然了,她被关在小黑屋里太久,我便想着让她出去活动活动。”乐芙兰慢慢说道,“只是没想到,这次发生了一点意外。”
弗拉基米尔淡声问道:“什么意外?”
乐芙兰答道:“一号投敌了。”
这次,弗拉基米尔的眼中都出现了意外之色,接着微微皱起眉头:“一号投敌了?”
这几个字为什么组合在一起,看着这么别扭呢?
一号是他实验中,第二个诞生的作品。
零号是赛恩。
他想以他对一号的了解,这几个字听着的确蛮匪夷所思的。
乐芙兰道:“是啊,那孩子不知道收了德玛西亚什么好处,转过来杀了不少诺克萨斯人。”
安静的听完之后,弗拉基米尔眉头松展开来,并未表现出更多的在意:“这世间无奇不有,一号连我们的话都不听,自然也不是诺克萨斯一边的。德玛西亚想来是用特殊的手段控制了她,我更在意的是什么手段。”
乐芙兰问道:“那一号呢?你难道就不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弗拉基米尔看着她,表情平淡的道:“不可否认,一号对我的后续实验,提供了很大的贡献。但她也并不完美,也称不上杰作二字。既然我可以制造出一个一号,那就可以再制造出更多的一号。我所担心的,是她体内的血魔法,这个绝对不能被德玛西亚掌握。”
即便那些刚刚接触魔法的德玛西亚人,成功解析血魔法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零点一,但他也不想看到这种可能。
因为在他悠久的生命中,也曾见过这百分之零点一出现。
乐芙兰静静的听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的确是个无情的家伙,她的体内流淌着你的鲜血,某种意义来说,是你在世的唯一亲人。”
这个说法,让弗拉基米尔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淡淡笑道:“你说的没错,她是唯一一个拥有我之真血的,不过正因如此,我不能再让她出现在这个世上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自己这几滴真血的所在。
当初为了实验成功,他不惜动用自己弥足珍贵的真血,虽然可以收回,但一号诞生之后,便与这些真血融为一体。
除非将她直接杀死,否则无法再收回。
这样来看,的确是他给了一号生命,她的体内流淌着自己的鲜血。
亲人吗?
脑中闪过这两个字,弗拉基米尔已经不记得对他来说,这是何等遥远的词汇了。
一个女孩的脸庞在脑海中闪过,弗拉基米尔顺利的感应到了自己的真血。
血魔法绝对不能让德玛西亚掌握,所以即便无法收回这几滴真血,弗拉基米尔也不允许它们被玷污。
当初,一号体内的血魔法,是他亲手刻画的。
所以为了防止这样的意外发生,他也悄然埋下了一颗种子,为了随时随地可以摧毁这一切。
弗拉基米尔的身上涌动起血魔法的魔力,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淡淡睁开眼睛,依旧透着那种高高在上的优雅与平静。
乐芙兰好奇的看着他:“结束了吗?”
弗拉基米尔道:“会结束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自信,仿佛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乐芙兰轻叹一口气:“那以后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她疯疯癫癫的可爱模样了?”
“这么可惜的话,你完可以下去陪她。”
弗拉基米尔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还有其他事吗?”
于是乐芙兰道:“达克威尔很急,他寿命快走到尽头,然而又有强敌在前。我感觉再拖下去,他恨不得亲自披甲上阵了。”
“急也要等着,他以为制造一个实力凭空暴涨十倍不止的兵器很简单吗?”
弗拉基米尔面色淡然的道。
耳中传来牢房中兵器们的哭嚎,比当初那个小家伙的难听多了,乐芙兰微微皱眉道:“他们永远只能这么没完没了的吼叫吗?”
弗拉基米尔目光平静的说道:“这是使用血魔法的代价,想要凡人忽然获得强大的力量,他们就必然要承受同等的代价。”
“以人类最为重要的智慧,换取可怕的力量,也不知是赚是亏。”
乐芙兰嘴角勾着笑,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事,“你说,如果在你的这些作品之中。忽然出现一个,既拥有智慧,还获得力量的存在,那它岂不是和你一样了?”
话语中的冒犯让弗拉基米尔蹙眉看了她一眼,不过刻在骨子里的涵养与高傲,并未让他生气。只是淡淡的道:“这不可能,你要知道,血魔法在重铸一个人的躯体时,会连同他们的脑神经也一并摧毁。强大的力量固然可以让他们的肉体复原,但却无法让智慧也重新修复。”
“智慧是人类诞生以来最伟大的产物,它赋予了人类无法想象的可能性。正因如此,它也是独一无二,最为珍贵的。同时它也是脆弱的,一旦被彻底摧毁,那即是无可挽回的损失。”
弗拉基米尔想起来自己曾经试图去解析、探索人类智慧的奥妙。
比如,人为什么,会诞生智慧?
人又为什么会思考?
为什么会想象出各种千奇百怪的事物?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有联动?
最后他放弃了。
因为他意识到,哪怕是自己,也是这‘智慧’之下的芸芸众生,是它赋予了他思考‘智慧’的可能。
这就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抵达尽头的圆,是不可探究的、不可理解的。
“即便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你也要清楚。不要将我和他们,一概而论。我赋予了他们生命,对他们而言,我即是神。”
弗拉基米尔的眸中透着无上的高傲,那是一种站在生命的顶端,傲视所有一切的目光。
他的性格高傲到,已经不会因为乐芙兰将他和一些实验品比较而生气。
乐芙兰听着,只是嘴角露出一抹轻柔的笑意,目光闪烁起来。
她倒是挺期待,当有一天,这种情况真的发生,并且出现在弗拉基米尔面前的时候,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没什么事的话,就别打扰我了。告诉达克威尔,预计四天后,会有至少一百个活体武器。”
弗拉基米尔转过身,继续在实验桌上,开始了调配。
后批次诞生的活体武器,已经不需要用到他的真血,只需要经过特殊调制的药剂。
位于交界处山脉。
德玛西亚的军队正在行军路上。
贝蕾亚一路上蹦蹦跳跳,活力焕发的跟着队伍前进,表现的十分开心。
对她而言,最近这几天,也的确是真的开心。
因为她有了很多朋友,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接纳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感觉心口一痛,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断的涌现,让她一下子顿在了原地。
拉克丝第一时间看到了停下来的贝蕾亚,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吗?”
贝蕾亚脸上的笑容消失,捂着心口,摇摇头:“我感觉很不好。”
话说完,她的眼神已经恍惚起来,直直的朝着后方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