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晟直视她的眼睛,慢悠悠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的。」
「嗯,我特地来这里只是想问一问你,敢不敢跟我拼一拼。」她问道。
宇文晟也答得爽快:「我与你早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有何不敢?」
「万一输了呢?你不担心你好不容易抢到手的江山,就这样丢了?」郑曲尺有意试探他一句。
宇文晟眼神何其敏锐犀利,哪怕他刻意在郑曲尺面前掩藏了令人害怕的洞察力,可当他微微眯起眸子,依旧有一股强势之气流溢而出。
「你忘了我说过,我的目的只为复仇,本就不在乎这个国家会变成怎么样,只是因为你想要它存在,那便才是我愿意它继续存在的原因。」
他讲得很直白,郑曲尺也听得很明白。
事到如今,也不妨将过往发生的那些事情彻底说透。
「行,正事我们已经谈妥了,接下来就该你兑现你当初的承诺,你说过你只要活着回来,便会告诉我一切,现在你不仅活着,我还自己过来了,所以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宇文晟靠坐在软垫上:「你想知道什么?」
「当初你的死,是设计好的吗?」郑曲尺想都没想问出。
「是。」他颔首。
饶是郑曲尺以为自己有了一定心理准备,便能够跟他平静地谈话下去,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动怒了。
「从你当初在虎啸关带走我开始,到最后关头放过公输即若,你刻意调走所有兵力护送王泽邦他们带着秘密情报回家,一路引来各路人马追杀,然后……死于巨鹿军与公输即若的人共同猎杀,只为了将你的死变得理所当然,更有说服力对吗?」
他轻声道:「嗯。」
看着他那一张可恶的面具脸,郑曲尺费解:「你的死,究竟是为了算计谁?」
这一次,死鱼一般的宇文晟神色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你。」
郑曲尺怔然。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会等到这么一个答案。
「不是为了金蝉脱壳回王宫夺位吗?」她一直都是朝这方面去猜测的。
然而宇文晟却微笑着道:「你以为凭邺王那个猪一样的脑子,以及邺后那低劣不堪的下作手段,需要我这般大费周章诈死?」
郑曲尺本该严肃的脑子忽然宕机了一下,下意识脱口:「不
是,我觉得,我还比不上他们俩,你干嘛这么大费周章地来算计我啊?」
虽然这话贬低了自己,可这是实话,在宇文晟那儿看不上眼的粗劣把戏,搁郑曲尺这里就是高端操作,换她的话,分分钟被玩死几百次了。
「说算计或许不准确,应该是想看一看,我若死了,你究竟会怎么做。」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对夫妻,一个死,一个生,有人选择为其殉情,有人选择抛下一切另谋嫁娶,也有人选择孤独一生,更有人选择疯狂报复,我很好奇,你会怎么做。」
「我不殉情,也不另嫁,更不会癫狂报复,我只会好好的活着,余生好好为我的事业发光发热。」就她这情况,哪款都属实构不上、犯不着、不至于。
宇文晟本该是满意这个答案的,可他又却不太满意她这个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说真的曲尺,我本无意与任何人纠缠一生,起初我打算在毁了了一切之后,放了你,随你来去。」
他当着她的面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一张属于宇文晟的殊丽瓷白的脸,深红色的唇,幽深漆黑的眸子,他欺近她——
「可或许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我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从我选择送上去参加霁春匠工会开始,我便谋了私心,开始了一切……」
宇文晟捏起了她的下巴,风清云淡的眼神终于被撕开了掩藏,露出了底下的狼子野心与贪婪侵袭。
「我并不想叫你看透我,因为我知道,一旦你知道了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绝对会感到恶心、厌弃,你会逃,于是我宁可舍弃掉属于宇文晟的一切,我可以永远成为邺国世子元星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