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人乃将作监的大匠卿,部署造作事,统管整个邺国土木工程事务,乃邺国从三品官员!”
户部尚书声沉气足,那富态的身躯加上一双精明的眉眼,一看就是职场中很混得开的那类老油条,也是平民白身最为畏惧、低声下气讨好的那类城府心机深的官员。
此话一出,前来吊唁的各家皆怔愣住了。
郑曲尺这头才刚上任没几天,他们不知情实属正常,再加上近来朝堂风云突变,家家自危着疏通关系,撇清关系,哪腾得出闲心去八卦打听其它的事情,是以到了今日才得知这件事。
但是,女人也能为官吗?
不仅他们感到震惊,宇文家的人也是一脸三观炸裂的样子。
“这、这位大人,她、她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为官啊?”宇文家的叔伯瞪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了。
“对啊,她怎么就能当官了?”
不说一个平民想要当官需要参加层层考试,首先是乡试然后是殿试,最后还要面试才能够当官,就说上下几百年,他们也没听说过有女子当官此等先例啊?
由于女人当官这件事情太过离奇,都让宇文家的人忽略了她现在拥有婚契一事,反倒喋喋不休地开始追讨当官一事,查问到底。
“女人如何不能当官?邺国的律法上,有明确说过女人不能当官吗?”
户部尚书的嗓门估计是练过的,他脸一沉,这么一声反问之下,中气十足,声量直压得人抬不起头颅来应对。
宇文家的人一下就虚了声,但心底强烈的不服与不甘让他们还是想争辩几句:“可这、可这从来也没有过啊,她一介农妇都能够当官了,那咱们岂不是人人都能……”
“放你的狗屁!”
爆粗了!
堂堂一国户部尚书竟当众爆粗了。
他不顾周围被他惊呆了的人,怒声道:“你们这些只懂得苟苟蝇蝇、贪婪无耻之辈,如何能与郑大人相提并论?她之功绩在野,改变了如今邺国匠人之萎靡失志,你可知有多少人得其振发、打算为国争光?她之功德在朝,身为一名身娇肉贵的女子,她事事奋勇在前,在六国试兵当中,郑大人勇斗宏胜国,智取南陈国,最后还带伤出兵,拿到了巨鹿国的苍玄令!”
一口气说到这,他脸都憋红了,在大口喘气之后,又继续道:“郑大令邺国在六国试兵中,得以绝境逢生,保全了我邺国在六国之中的恶劣名声,宏扬我邺国之威名,退敌国的来势汹汹,打压嘲讽,这些事情,且问一句,你们能够做得到吗?”
他的一番慷慨陈词,热泪激动,无一不表明他深受感动,并要将这股无以宣泄的心情传染在场之人,令他们与他能够达到共情,明白郑大人虽为女子,但绝非一般的女子可言。
耳边就像被炸了一串炮仗,别说灵堂前来的宾客脑袋瓜子嗡嗡的,人被说懵了,连郑曲尺都傻眼了。
她猜到了这位户部尚书定然是元星洲的人,这一次匆忙赶来给她送婚契,便是替她解了围,只是她没想到,他办完差事之后,还兼顾了一番主持正义,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是。
她哪知道户部尚书冉荣庭其实就是她的粉头。
冉荣庭是个机巧迷,年轻时他根本就不想入朝为官,只想学一门了不得的手艺来为邺国工匠正名,最好是风靡全国,走出国外。
只可惜他跟着一个有名的师傅学了几年后,这位师傅明确的告诉他,他干不了这个,倘若他想要拿这个手艺来赚钱养家,只能活活饿死一家老小,最后劝他还是另谋他图吧。
当时冉荣庭万念俱灰,心中明白,他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如愿了。
最后无法,他只能靠着还算不错的家境去谋公职,他公考过了,乡试殿试通通过了,仕途上也一帆风顺,最后一步一步混到了现在的官位……
当官这一途,他跟无师自通似的,一路绿灯,可他内心却始终遗憾自己的天赋技能点错了地方,没有让他完成心中所愿,当一个厉害的手艺人。
从此以后他的遗憾变成了一种执念,他特别羡慕跟喜爱那些拥有极高匠术天赋之人,他希望这些人能够代替自己,在邺国闯出一番成就,只可惜这类人太少太少了,邺国工匠,始终原地踏步,甚至倒退,成为七国笑柄。
所以当他看到这世上真有年少天赋绝佳之人,且她志向远大,勇敢挑战,最后将停滞的邺国工业给带动了起来,形成一种天工破局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