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死后,她不去那间小木屋,也不许别人去。
和盛夏至住一起,江寒没有任何不便。
盛夏至是个很好的室友,早起动静很小,一次也没有吵醒他。
她也不追剧和综艺,晚上回来就在电脑前整理一天的数据。
台灯昏黄的光抵消了天线宝宝的诡异感,她敲击键盘的声音让他睡得很踏实。
江寒突然发现,他们在一间屋子里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只有午休和夜晚几个钟头。
他不想盛夏至因为自己和家人吵架,才想说自己没关系,但转念一想,盛夏至是女孩,他是男的。
睡觉是人最不警觉的时刻,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扇推拉门。
也就是说,除了这扇没任何作用的门,唯一能保证盛夏至安的,是自己的人品。
江寒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很感动盛夏至如此信任自己。另一方面,他觉得盛夏至不该这样信任别人。
还是背叛过她的人。
他便不说话了。
三人沉默地吃完饭,舅舅回去自己房间,盛夏至拿起草帽,去试验田。
江寒和她一起。
盛夏至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今天心情不好,更不想说话了。
江寒不想气氛太沉闷,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不怕晒。”
他在调侃盛夏至肤色偏深。
盛夏至白他一眼:“这已经是我努力过的结果好吗,不然会更黑的。”
江寒又说:“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肤色。”
“也还好。主要是深肤色吸热,我怕热。”
盛夏至突然停下,在路边掰下一株植物。
这东西通体绿色,硬硬的一根杆子上分出很多杈,杈上长了很大的叶子。
盛夏至摘下叶子,细细剥去杆子外面的皮,递给江寒:“尝一下。”
江寒太信任她了,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酸味立即在口腔中炸开。
这是一种纯粹的酸。不涩不甜,舌头唯一的感觉是酸。脸上的肌肉是酸的,连脑子也酸了。
江寒的脸像揉着的纸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盛夏至恶作剧得逞,笑得开心:“我们方言叫它‘酸浆子’,就是很酸。好奇怪,我学了很多年农学,竟然没去查它的大名。”
说完,她自己也掰了一块,舔了一口,酸得吐舌头,“这东西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酸得这么稳定。我小时候它就很酸,现在我长大了,还是酸的。”
江寒缓了一会,口齿不清地问:“我更好奇,是在什么情况下,你发现这玩意能吃的。”
盛夏至没有立即回答。
她恢复了沉默。
等到了试验田,她才说:
“……舅舅骗我吃的。他说,他小时候,爸爸骗他吃过,他没法报复爸爸,就报复他女儿。”
大约是自己的地盘,让她很有安感,她又说:
“我觉得,舅舅好像已经不为爸爸去世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