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良志颤抖得闭上了眼睛。
南边的人比北方的人更信轮回。所以后来传道的人大多数去了南边。他们建起了高高的佛塔,香烟不断。
孙良志不信鬼神,但当不雨川此番话说出来时,他却开害怕了。
他想起家里老妻郑重请佛保佑全家的郑重之情,他想起了小孙子脖子上挂的长命锁,他想起了小儿子已经开始说媳妇了,他想起二儿媳妇肚子里还怀有身孕。
他的心志终于不再那般的毫无破绽。有一丝细细的裂缝分开了他的心,拦腰而斩。
一半分给了家里人,一半分给了他的主子。
他痛苦捶地悲泣,“不雨川,无论如何,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我是在外面做生意的人。无辜之人,为何要遭受如此苦痛。”
宁朔嗤笑出声。
“是啊,但祸及家人之时,你便也知道了为什么无辜之人还要遭受如此苦痛。”
他气得拔高声音:“——既然如此,那些被你们害死的无辜之人又当如何自处?!”
孙良志:“那就杀了我!那就杀了我呀!别冲着无辜的稚子老妻去!”
宁朔俯首看他,“冲你?你有几条命可以陪?我且告诉你,你今日若是不说,于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我方才已经说过,你背后的主子留下你来,是为了筹谋更多。或许就等着你被发现,或许还要利用你去做更多的事情,这些东西我们确实现在不得而知,可总有一日真相会大白天下,我们并不着急。”
“但你呢——你的家人呢?”
宁朔:“男盗女娼,世人不齿。你的后辈,永生永世,都以次面目见人,这般的下场,都是拜你所赐,你所对申家做过的每一件事情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报复在你子子孙孙身上——”
孙良志:“别说了!滚!滚!你们这些畜生!畜生!”
申池冷眼看着痛恨之人发出像他多年前一般的痛苦,却没有一丝痛快。
那么多日日夜夜里面盼着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他以为自己是高兴的,是欢而鼓之的,但他错了,他的心中依旧痛苦。
妹妹回不来了,阿爹阿娘也回不来了,而这个始作俑者却在骂别人畜生,求别人放过他的家人。
他情不自禁地呸了一声,“你若是不说,我穷极一生,也会让你的家人遭受我家人之痛。我发誓,燕燕受的罪,你的孙子孙女一个也别想逃脱,就连你那个老妻……”
他本来要说一些脏话,但是说到口边,到底说不出来,于是阴阴一笑,“你放心,我也有别的办法招待她。五六年了,你安居乐业,享受天伦之乐,却不知道我这五六年来也学了一些本事。”
这话听在孙良志心里,更加让他心如雷鼓。
如果说宁朔和不雨川的话让他又心存一丝侥幸,但此时此刻,申池的话犹如一块块石头掷地有声。
他身子一颤,“你,你不能这么做——逝者已逝,为什么要让生者去再次遭受死者的痛苦——”
申池:“为什么……当然是你们逼的。是你们一步步把我逼成这个样子!”
他怒目:“孙良志,我家一共死去三口人,我方才听老大人说的话,大概能知道你家可不止三口人,能把他们一个一个的作践死,我也算是值当了。”
孙良志害怕得喘息起来,大口大口的气吐出去,可见惶惶不安之情。
不雨川已经没了耐心,“此案查到你这里,已经清晰明了许多,我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跟你周旋,一刻钟之后,你的妻子就会被带到这里,在你的面前杀掉。我知道,你虽然没有人性,但对妻子很好,从来不出去花天酒地,一有了银子就为她买些金银首饰——你若是不心疼她,那明日就是你的三岁小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