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里的药汤,男人习惯了餐前喝,以免它冷却太久变得更加苦涩,温热的药汤也仍旧会散发出烧焦的木渣味,男人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将它部喝了下去。
起初他是不愿意喝这种泥浆般的汤水,不过第一次来送药的少女,当着他的面自己分出几口,喝了下去,用动作表达了“里面没毒”的意思,这才让男人勉强放下心来。
不过他第一口喝的时候,还是部都吐了出去。
但是这几天下来,迅速恢复生机的身体,让男人直接克服了自己生理上的抗拒,非常积极地配合起早晚两次的服药。
先喝药,还能保证他不会把肚子里的东西也吐出来。
另一个盘子上放着的就是早餐,两个煎蛋,一块带嚼劲的面饼,上面有一层油亮的光,还有几颗青色的脆果,以及一勺不知名的果酱。
男人飞快地将食物扫光,活动了一下手臂,肩头的伤与侧腹的划痕,基本已经没有痛感了,只是偶尔会发痒。
他还没有得到走出门的许可,所以现在只是在屋里活动着身体,然后倚靠在窗边,望向外面平整的碎石小路。
他的窗口外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植物,到处都是绿的,这让男人很不习惯。不过在几天平静的日子后,他好像又快爱上这样的景色了,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平和,像是一场精心装点的美梦。
好到让他觉得不真实。
精灵族的宫殿在水下,即使有部分精灵居住在森林内,拥有与海底生活完不同的风俗,他们也有些共同的特点——比如信仰精灵王与王后,亲近自然、崇尚强者,再比如,喜欢用猎物的血液制作食品。
而这就离不开“狩猎”的部分。
被狩猎的对象,则可能是任何可以行动的生物,精灵们甚至会有意培养自己的孩童,用没那么有威胁的猎物来教导狩猎技巧,包括其他种族的奴隶。
这也是他们最容易逃跑的机会,稚嫩的猎手更容易让猎物跑掉,是理所当然的情况。
男人总是在怀疑,自己是否也会被从这里驱逐,然后呢?然后他得再过上那种生活吗?
他从窗边后退两步,坐回床沿。
忽然间有人敲了敲门,他犹豫两秒才回答道:“进来!”
那个走进门的人穿着黑色长袍,眉宇间浮动着一层似乎有生命力的阴影,一只鸟类蹲坐在他肩上。
男人见过对方,他就是被对方救下来的,那个叫亚伯兰的年轻人正跟在这位的身后,也走进了屋子里,神态显得很是恭敬。
“你好,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后,我好像还没有正经做过自我介绍。”
这位强大者的精灵语很熟练,这是男人的第一印象:“您好。”
“我是萨斯利尔,作为主的半身,于此地执行并传达主的意愿……也就是帮他做些事情。”萨斯利尔这么说着,不过他的口吻并没有缓和对话的气氛,反而让男人眼里更加紧张了。
习惯于层次分明的尊卑,让他难以想象有那种深不可测力量的高贵存在,会用如此和蔼可亲的语气与一个奴隶交流。
萨斯利尔不禁笑了起来,他很轻易就能看穿男人在想的事情:“不用这么担忧,这里的生活与精灵族有很多不同。对于你们的审查已经基本结束,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去附近那座城市随意走动了。”
审查?在男人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审查,如果抛开那些诡异的噩梦,他不记得有……对了,那些噩梦?
男人迟疑片刻,目光忍不住飘向门外:“我,我们,都可以留下吗?留在这里?需要我们做什么?”
“需要你们做的事情,在一段时间之后。不过在朝阳城的生活里,你们也可以找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以此换取报酬。你等下可以将这个消息分享给别人,你带着逃亡的另外几位客人。”
萨斯利尔冲亚伯兰点了点头:“亚伯兰,那就要麻烦你带着他们,简单介绍下我们的城市了。”
“没问题!我可以的!”亚伯兰蹩脚的精灵语让萨斯利尔在心里叹了口气。
萨斯利尔将肩上的卓娅托到掌心:“你能帮忙当个翻译吗?”
“可以。”
看着少年小心翼翼地捧住云雀,萨斯利尔想起来还有另一件事。
祂又转向那个疑惑地盯着卓娅的男人:“亚伯兰告诉我说,你们没有名字。”
男人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的羞耻心又开始啃噬他的自尊。
“主会回应任何求救赎者,那从今天起,你就叫‘列奥德罗’,你愿意吗?”
男人怔怔地望着萨斯利尔,这个词在精灵语中,是“勇兽之心”的含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