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秘书,宋成在不在,我找他有点事。”聂一林头往里面看去。
于得峰下意识皱了下眉,不过由于聂一林着急,没有看到于得峰这一细微的表情。
“哦,宋成啊,他去打乒乓球了。”
聂一林往乒乓球台那边跑去,快到的时候,他看到宋成在对着墙打乒乓球。
他双手支在膝盖上,大口喘了几下,快步走过去,“宋成,田主任——”
宋成用力把球往墙上一拍,头也不回的说道,“还叫什么田主任,他有名字。”
聂一林听到后,张了张口,过了会儿,说道,“你知道田宏的事吗?”
宋成手稍微一顿,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知道袁主任肯定会出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以为最起码是在田宏开完会议之后。残酷的现象摆在宋成面前,他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如果真的无动于衷,就不会来这里打乒乓了。
但他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从他找到那个本子,到把本子给于得峰看,再到在袁主任面前作保证,所有的一切,如果再来一遍,他还会做一样的选择。
无论田宏是不是罪有应得——当年靠落井下石做到了副主任的位置,现在被人落井下石的是他自己,单就一个立场问题,宋成就需要这么做。
他不是田宏的卒,不是袁主任的卒,更不是于得峰的卒,他是姜轶的卒,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宋成抹了把脸上的汗,转头看着聂一林的眼睛说道,“我知道。”
聂一林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你知道什么?”
宋成没再看聂一林,盯着手里的球说道,“我知道有大坑不能往下跳。”
聂一林一头雾水,“什么大坑不能往下跳?”
宋成缓缓道,“你看现在还有谁跟你一样问为什么吗,即便说你知道为什么,你能改变这个结果吗?你是个聪明人,我言尽于此。”
他这么说是想提醒一下聂一林,让聂一林早点看清局势,不要想着胳膊能拧过大腿,甚至说胳膊拧过大腿的想法最好没有。
聂一林像是不认识宋成一般,他觉得宋成不是宋成自己,而是一个新的人物。
他突然抱头蹲在地上,“是你跟我说的,田宏缺一个卒。”他一直觉得,田宏是个平易近人的领导,是一个为了农业工作会议尽心尽力的领导,而他真心实意想当田宏的卒。
宋成装好乒乓球拍和乒乓球,“是,我说过。”
又耐着性子对聂一林说,“但现在看来,这个卒会不会是马前卒呢?”
聂一林愣住了,就连宋成离开也没发觉。
他是个聪明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情况是有多么危险,他和田宏走得近,而且他还帮田宏整理材料和数据,现在田宏出事了,那他……
经过这样一个思考,他已经知道自己该这么做了。
……
姜轶盯着桌子上的一份材料看了十几分钟。
孙顺华在旁边坐着,十几分钟前姜轶叫他到办公室,可等他到了办公室,姜轶一直盯着桌子上的材料看。
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摸了摸鼻子。
不过,他能大体猜出来姜轶想的是什么。
田宏。
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一哆嗦,把茶水倒在了桌上,至于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打听到了是工作会议上田宏有不合适的言论。
就在这时,姜轶突然出声,“宋成,还有几天回来?”
孙顺华一愣,他还以为姜轶会问他田宏的事情,他想了下回答道,“按理说还有八天,但因为田……宏的事,革委会传来消息,说会提前五天结束培训。”
姜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找人了解过,田宏被抓的原因,是一本工作记录。
通常来讲,大家都会止步于此,觉得知道了——田宏因为在之前一次会议上说了不合适的话被抓。
但姜轶却觉得这一本工作记录大有问题。这是真的?还是伪造的?是谁找出来的?是谁用这本工作记录搞下去的田宏?
等把这些问题弄清楚好,他面前呈现出三个名字。
姜轶揉了揉眉心,他怎么也没想到,里面会有宋成的事。
他一开始派宋成去,是看中了宋成身上有弹性的特质,想把他放在革委会里好好磨磨,出来之后为他所用,可后来打听到宋成没有动作不说,还经常和袁老三打乒乓,这让他很不满,打乒乓作为一项兴趣爱好很好,但因为兴趣爱好耽误正事,这叫做主次矛盾不分,轻重缓急不辨,所以产生了弃用的想法,可现在……
姜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宋成真的是超出他太多预期了。
“棋子论”是一位领导教给他的,棋盘中,人人都是棋子,是棋子,就要知道身份,任何想和棋手较量的棋子都是幼稚的,真正成熟的棋子,唯有两字——听话。
何为听话,自然是听棋手的话,听棋手的指挥,听棋手的判断和听棋手的战略。
但听话,不意味着棋子没有用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派宋成去之前有“以卒杀车”的想法。
宋成现在,可以说,是一名合格的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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