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大火肆无忌惮地张开它的獠牙,犹如一个狰狞的统治者,企图席卷一切,吞噬着一切。
殿内家具大多是黄花梨以及紫檀所制,很快被火引燃,发出阵阵浓烟。
寝殿上的纱幔被火与风激荡得来回摇摆,肆虐地跳着舞,随即也燃烧殆尽。
正中央的连筱蝶眼里倒映着周遭的火焰,眼里却神采熠熠。
神情在烈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癫狂。
“是本宫贪恋荣华富贵,执意进宫。既然一切是在钟粹宫开始,那么也就在这里结束吧,本宫陪葬。”
她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成串地顺着脸庞滑落。
大火燃烧,使得房间里烟雾缭绕,周围升起蒸腾的热气,刺鼻的浓烟直往人鼻子里钻。nt
她剧烈地咳嗽着,原本挺直的身体,到底还是被烟雾呛到,瘫软在地上。
她视线里,看到不远处的房梁砸落了下来……
很快,很快她也会被埋葬在这里,有一座宫殿给她陪葬,想想也是不错。
她仰头躺在地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哥哥,原谅妹妹的任性,妹妹先行一步,若有来世……就让我做你的阿姊,换我来护着你……”
她喃喃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地。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胸闷气喘,眼睛也熏得睁不开。
濒死的最后一刻,不知为何,脑海里反而是那个人平凡的身影。
两人坦诚相对时,他剧烈的心跳声,翻云覆雨时,他急促的喘息声,被她撵走时,他一步三回头的眼神……
却谁知,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黄粱一梦啊。
她忽地听到窗户一声响。
好似重物落地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侧头朝着窗户的方向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炙烤着人,周围都是浓烟,她皱着眉,有些看不清来人。
只隐隐约约看到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临了临了,谁这么忠心耿耿?
她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连家都完了,还妄图用性命去搏前程么?
只可惜,如意算盘要落空,注定是空欢喜一场了。
她余光里,看到一双白皙的脚,踩在炽热的地上,炙烤得起了烟。
这双脚,上面都是伤口,似乎是被石头割破的。
又仿佛光脚剧烈地奔跑过……
连筱蝶心念一动。
不知为何,脑海里窜出一个不可能的人,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她脑海里闪现。
可随即就被自己否定:不可能!
男人都是朝秦暮楚的玩意。
她既然已经被他的了身子,为了所谓的妻子,前程,为了所谓的家族……
男人总是会解释自己的迫不得已。
为自己的负心薄幸找诸多理由。
那人四下张望着,似乎在找着什么?
随着身影的走近,烟雾中,他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狗男人!
连筱蝶呼吸困难,脑子渐渐不转了,她浑身都是汗。
火焰落下的灰也落了她一脸。
从小到大,哪怕小脸落个水珠,都是会被奴婢温柔而细致地擦拭干净。
此时此刻,她的样子……
应该是她平生最狼狈不堪,最脏的时候。
不过没关系。
等烧成了灰,自然就随风散去了。
她微微一笑,再次合上了眼。
身子猛地却被人一把拉起,拥入了怀中。
“娘娘,娘娘——”来人拍着她的脸。
周围的浓烟呛得他剧烈地咳嗽着。
可他仍执着地拉着她的手,在掌心里轻轻揉捏,仿佛对待至宝一般。
连筱蝶缓缓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便是烈火与烟尘中,衣衫不整,面容稀松平常的曾凡。
分明是平淡无奇的脸,此时还沾满了黑一道白一道的烟灰。
可在她看来,却显得格外的好看。
连筱蝶起初还以为是幻觉,手上的真实触感传来。
她后知后觉,瞳孔不由得扩大。
随即而来的是满面的吃惊:“怎么会,你怎么会——”
疯了吧,火海里还冲进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让他走……
嘴上不由得便呛的咳嗽便骂道:“你、你是疯了吗?不要、不要命了吗?”
她的确是想死。
死也是她如今唯一体面的出路。
可她从没想过,要拉他陪葬……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外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