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饮酒,属下将领便也不好饮酒。
连庚希对杨凤林道:“舅舅在永昌府多年,庚希在北地驻守,无缘得见,今日有缘相聚,实在是难得……”
杨凤林笑了笑,宴饮设置在院中,院中有颗树,树上结了不知名的花,嗅起来很芳香。
夜色渐渐降临,芳香更加浓郁。
“这个树是什么树?”连庚希显然注意到院中的树。
“红花灼灼,胜似桃花,花冠粉红至深红或白色,有特殊香气。此花名曰夹竹桃。”杨凤林道。
连庚希抬头看着盛开的花,心里到底是搁着事情,沉重。
“夹竹桃虽然好看,可根茎叶都有毒,要谨慎些。”杨凤林忽道。
“有时候人也是一样,一辈子顺风水水了,走路太过平坦,便想走捷径,殊不知,美好的事物,往往其中都带着毒……”杨凤林意有所指。
连庚希侧头望了过来:“舅舅,有一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
若是故步自封,哪里有今天的成就。
他的前程,本就是以命相搏,搏出来的。
“你本已受到百姓的爱戴,何苦……”杨凤林叹了口气,再次斟酒一饮而尽。
连庚希想了想,道:“我北军要西行,前往京城,若事成,定然不忘了舅舅今日的恩情……”
杨凤林摇头:“你我之间,何来恩情。”
“多谢舅舅今日的赠粮。”连庚希直言不讳:“永昌府的粮库,希望你交出来……”
杨凤林摇头:“怎么没喝多少酒,我便醉了呢。到底是我醉了,还是你醉了?”
连庚希看着脸色发红的杨凤林,脸上的笑意倏地收起:“舅舅,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看着你的手下,你看看你的兵,他们都曾经是抵御外敌的功臣,他们家里都有父母妻儿,如今你一意孤行,若是得手倒也罢了,若是失手,你将他们置于何地?”
“这么多年……陛下对你……”
“够了!”连庚希不耐烦打断:“陛下如今遇刺,生死未知,我等上京也是为了稳定朝纲……”
“呵,这等冠冕堂皇的话,也就你自己骗骗你自己吧。封疆大吏,无诏不得上京,你乃北军,不说是上京,便是换防,也要兵部文书,通知各地……”
连庚希见撕破了脸,本想摔杯而起。
他提前布置了下去,若是摔杯,便是号令,立刻拿下杨凤林,夺取太守府。
谁知,他刚手碰杯,杨凤林却怒斥道:“你被被权势熏了黑了心,被荣华富贵眯瞎了眼,你怎知陛下定然时日无多,难不成刺杀陛下的人是你安排的?”
“你胡说!”连庚希震怒,却心里某个弦咯噔一声,后知后觉脑子里嗡嗡直响!nt
一路上诸多的不顺,商仲卿几番设伏,连消带打。
后宫里密不透风,滴水不漏的消息……
如今数日没有陛下身体消息的回传。
锦衣卫里不同寻常的举动……
枉他连庚希自认为胸有成竹,稳操胜券,可他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万一陛下无事……
他心重重沉了下去,脸色惨白一片,向来淡定自若的脸上,居然大滴的汗水成串地淌了下来。
只听啪地一声杯子碎裂声响,倒是杨凤林先其一步,摔了杯!
没等连庚希有所动作,他的属下一个个腾地一下,起了身,只听接连地撕拉声起,一个个拔刃出鞘,却没等向前,接连摇晃栽倒。
连庚希下意识地起身,眼前却发花,他一掌撑在桌案上,不可置信道:“怎会如此——”
他分明滴水未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