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明了他的意思,躬身告退。
连庚希这头属下再次过来通禀:“启禀陛下,营帐搭好了。”
连庚希点头,进了帐篷,他躺在床上,脑子里繁乱,棋局如此,走错一步,便没了回头路。
他的手下,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都将身家性命压在了他的身上。
前面纵然是万丈深渊,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行。
区区一杯水,又如何阻挡他的脚步。
他半阖了眼,困意到底是渐渐袭来。
睡到后半夜,他肚子忽然绞痛,起身匆忙方便了数次。
人吃五谷杂粮,又不是不吃不喝的神仙,有个小病小灾,伤寒感冒的,在所难免。
连庚希也不例外,只是到底是行军受挫上火,还是饮用了不洁的水,或者是吃食物没注意……
都不好说。
折腾了几次,他脸色发白,等天色渐亮,他才止住了泄。
他强自镇定,掀开营帐,将士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昨日饮水的将士也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腹泻。
他刚要松一口气,忽然一个小兵急匆匆前来:“报——”
“陛下,马不对劲……”
连庚希被簇拥着来到马前。
他的马,都是战马,汗血宝马。
漠北的马,在草原上驰骋,所以所向披靡,想要与漠北相较一二,必然要用不次于漠北的骑兵。
说句托大的话,在大曦,除了驻守西北的盛家。
能与他对峙的军队,还真不多。
这也是为何他能放任大部队驻扎北地,自己只带了一部分骑兵西行的原因。
前日伏龙山遇袭,中间折损了一些,让他很是心疼。
可如今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战马,脸色到底是沉了下来。
军医拿着紫色的花儿嗅了又嗅,“陛下,此花为紫花苜蓿,它得茎叶细嫩柔软,口感好,马儿最喜,只是这花,明显被人做了手脚……”
说着,将手中的花递了过来,“泻下寒积、逐水退肿……应该是巴豆。通宣一切病,泄壅滞,除风补劳……”
连庚希接过来,细细端详着。
又低头看着拉得起不来身的马儿,肚子又咕噜了一声。
他脸色铁青,神色不虞。
“好,好得很……”饶是涵养好,连庚希仍旧咬牙切齿。
“倒是小瞧了她的手段。”连庚希将手中的紫花苜蓿团成了一团,扔到了脚下。
上前一脚,细细地将之碾碎。
“做了如此多的动作,无非是阻止我进京。”
连庚希转头便走,“原地驻扎三日,养精蓄锐上路。”
他说着,走到了火堆。
早上军需官已然起了灶台,垒了火堆,生火做饭。
连庚希从一旁走过,低头看到了树下一旁黑魆魆的一片蚂蚁。
此时正搬运着一只巨大的青虫的尸体,排兵工整,密密麻麻,秩序井然有序,居然像是一支部队。
连庚希微微眯起了眼,随手从篝火附近的柴火堆里,拿出一根木柴,就着篝火点燃了。
他看着这群蚂蚁,慢慢地蹲下身子,缓缓拿着火把靠近。
很快,有的蚂蚁耐不住热,被烧死,有的四散而逃,原本即将被运走的大青虫,也被丢在了原地。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此时如同一盘散沙,溃不成军。
连更希双眸闪亮,冷冷一笑,将火把随手丢到了篝火里。
“原来如此。”他慢慢站起身,“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丁鹏急匆匆过来,见陛下蹲在地上玩蚂蚁,眼睛眨巴眨巴,不敢多说。
此时听得一头雾水。
便听连庚希又道:“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