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王猷君厉声道:“从小到大,孩儿从来没求过你任何事,算孩儿求你一次,就一次!饶过他吧……”
族长求助地望向王猷文,王猷文却坚定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外面的门再次打开,行杖之人再次提着棍子进来。
不由分说,再次朝着昏死过去的茗烟身上招呼,王猷君目眦尽裂,喊着住手,众人哪里听他的,他站起身,直接扑倒在茗烟的身上。
“要打,先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我真的太累了……”王猷君趴在茗烟身上,施刑之人哪里敢对公子下手,面面相觑地停了手。
转头询问家主的意思,王猷文低头看了下面如金纸的茗烟,缓缓地摆了摆手。
随着他的动作,躺在刑凳上的茗烟,哀伤地看着自家公子,张口想说话,却满口是血,嘴唇动了动,王猷君一看,他嘴角含笑,嘴型却是对他说,不疼。
王猷君哭得眼泪止不住,想扶他起身,又怕扯疼了他,小心翼翼地半天,却发现茗烟的手忽然伸向了他——
他刚要过去紧紧抓住,那双手却中途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行刑之人凑上前,在茗烟的颈部摸了下,低头复命:“启禀家主,罪奴茗烟气绝身亡……”
王猷文颔首,另外一个大声叫嚷的人,也被打得没了气,刑杖再次复命。
王猷文摆了摆手,众人这才鱼贯而出。
殿中再次只剩他们几人,王猷君不可置信地摸着茗烟的脸:“醒醒啊,不是说保护好少爷一辈子么,不是说老了背少爷上山吗,不是说生了儿子第一时间让我做干爹么?你说话不算数啊……”
王猷文虽然自认为所做没错,可见自己堂哥如此模样,他心里也是稍微有些难受。
他走到王猷君身边,手刚想扶上他肩膀。
王猷君却偏过头来,双眸无神地望着他:“人这一辈子,谁能无错?你王猷文才冠八斗,当初你在学堂被夫子责罚,往夫子酒壶里撒尿,最后夫子误认为是我所为,当众罚我戒尺,那个时候,你可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为我正名?”
王猷文一愣,在脑海里细细回想,却真的没想到有这么一桩事。
他本想说,我没做过。
可望着王猷君难过的脸,他终是什么也没说。
王猷君不屑地笑了笑,再次看向地上飘落的纸,上前一脚踩住,拿在手中划拉几下撕扯得一干二净。
王猷文见他如此伤心,道了句节哀,转身离开了大殿。
王猷文呆呆地坐着,手中抱着茗烟的尸体。
面前再次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唉,你这个人的缺点便在于过于心软,偌大的王家若是交在你的手中,爹不放心,爹知道你不得志,心中也怨恨爹,可一个家族,一口唾沫一颗钉,不能感情用事……”
他徐徐劝着,脑海里想到的是自己儿子昼夜苦读,最后还是自己看不过去,劝他放弃。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便是不当家主,也一辈子衣食无忧……
王猷君安静地听着,抬头望了望方才沉默不语,如今喋喋不休的亲爹。
他眼里神色复杂,青紫交加,噗的一声吐了口血,整个人栽倒在地……
“陛下——”六福拿着信件过来。
“王家最近出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南宫烨伸手接过,看了上面的内容一眼,将手中的信件扔到了火盆之中。
“权也好,利也罢,哪里有绝对的公平,若是稍有不公,看似平静的局面便被打破,感情也便有了嫌隙,国也好,家也罢,全是如此。”
六福听得一知半解,却看陛下盯着眼前的棋局,缓缓将一个子拿掉,放到了一旁。
他不解地看着陛下的动作,南宫烨径自落子,声音淡淡:“以天下为局,人人皆是棋子,下棋不可操之过急,要徐徐图之,可能一年,也可能数年……不过人死便如弃子,没了用处。”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面前的棋局:“你看,棋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