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庚希几乎是一瞬间,挺直的背佝偻了下,他双足犹如灌铅,几乎寸步难行,他沉重地往前迈了一步,摔倒在地。
“将军——”随从吓得赶忙起身搀扶着自己将军,他不明白为何向来镇定自若的将军居然如此失态。
他上前架起他,连续两次居然没能将自家将军从地上拉起来……
连庚希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死死地盯住这双手,倏地问道:“去定州的人可回来了?”
属下一愣,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将军怎么会忽然问起定州的那支队伍。
“启禀将军,前日还收到飞鸽传书,昨日想必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没有及时传回,属下稍后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他们伍长……”
“不必了……”连庚希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燃尽,刚才还意气风发的人,现在却好似几日未阖眼一般,他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瘫坐在椅子上。
“是本将的错,累得无辜将士因我一己私欲,身首异处,埋骨他乡……”
“将军——”属下赶忙宽慰道:“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能为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连庚希摇了摇头,这才慢慢起身,往花魁鸢尾姑娘的屋里走去,鸢尾姑娘人还在沉睡,失血过多,脸上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她闭眼的样子跟连筱蝶更像了。
连庚希低头看了下她的手,来人手法极其巧妙,短时间将人双手尽皆除去,还能不惊醒她……
如此手法,更像是惊于酷刑的锦衣卫!
连庚希定定地望着沉睡的鸢尾姑娘,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扶住她的头,只听咔嚓一声。鸢尾姑娘在睡梦中,告别了人世。
几滴眼泪大滴地落在她的脸颊上,鼻梁上。
不多会儿,连庚希将她轻轻放好,将衣服给她整理好,被子也给她盖好,再看不到缺了手掌的手,他这才缓缓起身,拭了下眼角的泪:“来人——”
外头的侍卫进来,就听连庚希说道:“回军营。传我令下去,从今日起,我军将士,不得来私下来边城,违者,军法处置——”
说完,人留下厚厚的一沓银票,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夜色中,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角落中,久久伫立着,明明有高宅的城墙阻挡着,他却好似能穿过重重阻隔,看到里面之人。
室内琅琊王家的书房里,王猷文将账目放置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族长以及公子虽然听了您的话,心里究竟如何作想,家主——”
“他们怎么想,不重要。”王猷文头都没抬。
“若安生些,有王家的一口肉,定不缺他们的一碗汤,若不安生,鸡飞蛋打,谁也落不得好,王家的人纵然平庸,却并不是糊涂蛋,无事。”
属下再不多说,刚要退下,王猷文再次问道:“让你们找的人,可有下落了?”
“启禀家主,我刚带人去矿上,谁知去晚了一步,扑了个空,那人一夜连杀了十三个守卫,身负重伤从后山攀岩而逃——”
王猷文没说话,而是放下了手中的账簿,拿起一旁的挑柄,将烛火挑了挑,室内登时明亮了许多。
王猷文放下手中的物什,思索片刻道:“若是你,可一夜击毙十三人?”
属下想了想:“看守矿上的王家护卫,虽不是精兵,可也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若是属下,在他们没防备之时,骤然发力,击杀十三人倒是不难……”
“哦?”王猷文点了点头,没说话。
“可难的是,咱们王家的铜矿,都是在偏僻的山中,前面有宽阔官道,可供八驾马车通过,后山则都是悬崖峭壁……”
“若是属下,前面击毙十三人,力气也消磨得差不多了,若是走前路,必然被身后追兵追赶上,到时候后背中箭,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