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儿。”
“嗯?”
“你是不是不太理解‘节衣缩食’几个字的意思?咱们家吃得已经够好了,你得为几个孩子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张春暖表示不理解。
自己好吃好喝好穿照顾着,还不算为孩子们考虑?
周浩然默了默,解释道:
“明年小玉儿和小三子就要去县里念高中了,到时候吃食堂可没有咱家那么好的伙食……而且县里比公社要乱得多,更不好让他们俩搞特殊化。”
张春暖一听这话,翻身坐了起来。
是哦,她差点儿忘了这时候的初中只有两年。
想到如今的局势,她又叹着气躺下。
“叹什么气啊?”周浩然伸手握住张春暖手,问道。
“没什么,”张春暖再次叹气:“也不晓得到时候县里的高中还上不上课……小玉儿和小三子也是命苦,怎么刚好碰着这时候了。”
学不能好好上不说,哪怕学习成绩再好,也不能考大学,继续学习。
张春暖心里算了一下,等到风波结束,恢复高考的时候,小三子27岁,小玉儿26岁。
在这个姑娘家的十七八岁就要找家婆,后生们二十岁还没讨婆娘就算光棍的年代。
二十六七岁已经算大龄青年了。
也不晓得到时候他俩还能不能参加高考,成为一名大学生,不让人生留有遗憾呢?
想到这里,张春暖晃了晃脑袋。
还是先别想那么长远吧!
与其去想十年后的事,还不如先想想明天吃什么比较好。
……
两天后,周浩然从市里回来,脸上没一丝笑意。
张春暖看得心焦,却不好当着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们面前询问,只能等到晚饭后洗好澡躺在床上才着急发问:
“你回来就黑着一张脸,看到四个儿子都没个高兴地样子,是市里情况很差吗?”
周浩然嗯了一声,回想起自己这一天一夜在市里的所见所闻,忍不住叹气。
“现在市里的学校已经停课了,走在路上到处都能看见大字报,我刚住进招待所,就看到对面在抄家。
听我战友说,省会的情况更糟,已经有好些做子女的举报父母,带人自抄自家,晚上时街上更乱。
到处是喊口号,批斗哭喊的声音,就连市里的国营饭店都被砸了。”
张春暖紧接着问:“那县里呢?”
市里距离他们山脚村太远,哪怕闹翻天了,也影响不到她,但县里却不同。
县官不如现管。
她虽然自信在大良公社自己一家子能扛住革委会和小将们,却扛不住县里来人。
要知道,百官县除了有公安局,还有驻军的。
那可不是公社民兵营那种储备军事力量,人家那是真正为上战场训练的兵。
周浩然听到她问起百官县,想到自己意外收到的消息,抿了抿嘴,嗫嚅许久,才说道:
“如今县里的领导班子也换人了,那个……之前常来咱们村的殷公安,如今是县里的一把手。”
“啊?他不是个公安吗?怎么就成一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