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上海的第一天,见习排长路远开了两枪,打死一人打伤一人。
枪开了光,人见了血。
干脆利落的两枪,让在场的一班和二班的弟兄们深受震撼,他们扪心自问,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更何况事发突然,一切考验的都是应机反应。
路远做到这一步之后,得到了排里弟兄们的尊重。
一班长刘树仁、二班长郭正荣这才后知后觉,为什么师部会在大战即将开始之前派一个学生军官进入基层连队?
他们也真正明白黄埔军校优秀毕业生是什么意思了。
与路远一起提前毕业的50名优秀学员,无不接受过最良好的军校教育,掌握了大量的军事理论知识,同时他们的军事技能也超出一般学员。
故而叫做优秀学员,才能提前进入精锐88师,参与即将到来的大战。
如果这一批学员只是简单的学生军官的话,孙元良师长、王敬久师长、宋希濂师长也不会提前向军校要人了。
只要这50个人没有被战争吓破胆,没有第一时间死在战场上,那么他们的前途必定是非常光明的。
就算死在了战场上,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死得其所,军人宿命而已。
机枪手杨连富一个恶臭至极的饱嗝将众人熏得昏天黑地,大家一边咒骂,一边四散逃开。
虽说此举有些恶心,但是杨连富的这一举动也实实在在的驱散了入上海后,萦绕在部队头顶挥之不去的紧张氛围。
大家的心神在打骂的过程中渐渐放松下来。
因为这个突发状况,路远心头的恶心以及不适也被驱散了。
杀了一个人,但是对方是日本便衣,是侵略者,路远心中坦坦荡荡,无咎无愧!
他只是有些不习惯杀人如杀猪!
二班长郭正荣一边扇着鼻孔前的臭气一边靠近路远,主动开口说道:
“排长,下次见到鬼子尸体的时候,你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他娘的是畜生,不是人。
不断的告诉自己,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郭正荣直接叫排长,有示好之意。
路远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随众人一起进入警察局隆昌街分驻所。
警察分驻所里一共有六个警察,但是鬼子便衣来的突然,他们毫无防备,每个人的身上都挨了至少一枪。
等到路远他们追击返回之后,六个警察中只有两个人有一口气了,排长徐名厚急忙让人将他们抬到后方的卫生站去抢救。
“唉,老郭,让二班的弟兄们辛苦一下,把警察兄弟的尸体抬到后方去。”
徐名厚看了看警察分驻所里的布局,缓缓说道:
“我向连长说一声,弟兄们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了。这个地方紧邻吴淞铁路,是一个很好的前哨站。”
尸体很快被抬走,但是没人打算收拾地板上和楼梯上的鲜血,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昭示着战争的你死我活。
在8月12日的这个白天,虹口和闸北交界处枪声不断,敌我双方的巡逻队和便衣经常零星交火。
大战越来越接近,山雨欲来风满楼!
生活在这片地区的民众携家带口的逃向租界,宝山路、隆昌街等地的民众基本全部逃难走了,街道逐渐变得冷清安静。
没有人继续围观头戴德式钢盔、精神奕奕的國军精锐了。
中午打死一个日本便衣之后,日本人不敢再来周围的街道挑衅,路远枯坐在警察分驻所里,再次擦起了已经沾过敌人鲜血的中正步枪。
战场的面纱一点点揭开,路远的思想也在慢慢的转变。
下午吃过晚饭之后,徐名厚来到路远的身旁,一人点上一支烟后道:
“怎么,还在想那个被你打死的小鬼子吗?”
路远摇头又点头,最后无奈地吐出一口烟圈。
徐名厚坐近了一些,道:
“这没什么可想的,多经历几次你也就习惯了。
老实说,你现在还不算真真正正的见了血?”
路远停止抽烟,投过去询问的目光。
徐名厚晃了一下脑袋,
“在军队里,真真正正的见了血指的是敢和敌人面对面拼刺刀,让敌人的血水溅到自己的脸上,锻炼杀戮的野性!
当然了,很多弟兄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就已经为国捐躯了,咱们排里拼过刺刀的人也不多!”
看着路远那孜孜求教的目光,徐名厚的面皮挂不住了,讪讪说道:
“咳……我也还没有做到那一步,咱们兄弟要相互扶持,不是么?”
路远若有所思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