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月城林静静看着前辈,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他想问的有很多。
比如前辈以任务的名义,通过警视厅的途径来搜集“神宫理”的资料,真的只是为了进入聚会吗?
还是一个光明正大帮幕后之人调查“神宫理”的借口?
还有,在宴会交易时,黑衣男人对资料真假毫不怀疑,也让月城林心生疑惑。后来前辈匆匆要求结案,好像想要掩盖背后势力的存在一样。
再回忆当初仓库埋伏行动中,狙击手前辈死亡时候的一些细节。月城林一直在想,狙击手前辈的坐标是怎么泄露的?
要知道,狙击手的坐标是保密信息,只有参与了行动的人才知道。
而且那时月城林曾试图联系北川警官,但是发现信号被屏蔽了。
行动组在行动开始前,已经把仓库排查了一遍,所以仓库里不会有提前放置的信号屏蔽器。
大型屏蔽器的体积太大没法隐藏,小型屏蔽器的范围又有限。如果想要屏蔽掉行动组的信号,屏蔽器必须在附近——
比如,就在行动组某个人的身上。
月城林看着前辈,他记得,对方就是曾经行动组的一员。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两秒,前辈忽然笑了一声,打破了这阵难熬的寂静。
月城林轻声道:“前辈?”
前辈垂眸,看着月城林手里的枪:“你拿枪的时候,总是会让我想到他。”
“……”月城林微微抿唇。
“你猜的不错。”前辈释然地笑了笑,“怪不得当时刑事部想过把你要过去……你有很敏锐的直觉和观察力。”
果然如此,所有的怀疑都没有错。
月城林猜到了真相,但是他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一些。
“……为什么?”最终他还是问出了这句很老套的话,“仓库的那次行动也是你泄露的吗?为什么?”
你明明说狙击手前辈是你的朋友,说自己在怀念他。
可是当初背叛的人,就是你啊。
“……是我。最初是为了钱,后来已经无法再脱身了。”前辈望向茫茫雨幕,在雨声中,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不清晰。
月城林握紧了手里的枪,心底涌出一种冰冷的愤怒:“你害死了两名狙击手!其中还有你的朋友!”
只是为了钱吗?
前辈沉默了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我没想到他会死……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认识了很多年。”
前辈又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
“组织……也就是我背后的势力,要求我提供那次行动中警方的安排,说想要给警视厅找一些小麻烦。”
“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会计划那么疯狂的爆炸案。我当时也在仓库周围,没有得到任何提醒,因为我也被放弃了。”
“这不是理由。”月城林微微咬牙。
一句“没有想到”就可以作为解释吗?背叛不是真实的吗?牺牲不是真实的吗?在把警方行动安排传递给组织的那一刻,不就是把所有队友的生命弃之于不顾吗?
明明是自己把朋友置于危险之中,为何又要用悲伤的语气说辩解的话。
良久,前辈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你说的对。”
警车车灯的光柱扫过来,周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月城林闭了一下眼睛,雨水顺着他的发尖滴到脸上。兜里的手机还在通话中,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传到另一端北川警官的电话听筒里。
得到抓捕命令的警察们围了过来,枪口指向刚刚还在指挥他们行动的人,厉声喝到:“不许动!”
前辈偏了一下头,喃喃道:“还真快啊……不过,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
他没再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经湿了的衣襟,伸出手,任由手铐铐住手腕,没有反抗。
只是在要被押走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一下脚步,看向月城林。
他开口道:“后来我去调查,才知道那次炸掉整个行动组的计划,是出自一个组织成员的建议。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他的行事风格很激进疯狂……”
“也许警视厅里不止我一个卧底,组织里也不止一个疯子。”
“你不要再查下去了,那个黑暗的世界超乎你的想象……我的朋友已经死了,你是最后端起他的狙击枪的人,我希望你至少能平安的活下去。”
那些对月城林的关心和担忧,或许是真实的,源于对某个人的怀念与寄托。
“月城君,撑好伞,手臂手腕上的伤口不要浸水。”前辈低声道,“用枪的人,要爱护自己的手腕啊。”
前辈没有再回头。他被带上警车,在警笛声中,逐渐远去。
———
雨还没有停。
浪涛拍打着海岸,月城林走在港口上,去查找遗留的痕迹。
北川警官在电话里说道:“警视厅正在核查这艘货船的登记信息和来源地,也许能有一些发现。”
月城林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调查已经进入了瓶颈。
他们能顺利的查到这个港口,很明显,组织已经放弃了这条走私线路。这个港口就是用来应付警察的,让警视厅以为事情已经结束,阻止警方继续查下去。
被抓住的黑衣男人和货船工作人员,都是组织的边缘人物,多半审讯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至于前辈……作为收了钱帮组织办事的人,他也未必知道很多关于组织的事。
“我们至少阻断了一条走私线,这次的行动还是有收获的,”北川警官说道,“而且终于找到了警视厅的内鬼,如果没有你发现端倪,我们以后的损失难以估量,整个部门都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月城林继续查看现场,一边低声道:“要派人保护前辈的安全,可能会有人来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