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晴了。
路面积水结冰,最近降温降的厉害。
等工人和胪滨府公职人员上工,赫然发现,小学的地方多了高台和一堵墙。
赵传薪没来得及建阶梯。
众人一股脑的涌去高台旁看热闹,小孩子企图爬上高台,撅着腚使劲儿,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姚冰就在这群孩子当中,他让旁人推着他上去,得意洋洋的双手掐腰俯视群童,然而再跳下来,摔个大马哈。
张寿增也在人群里。
他抬头望去,一句“我焯”脱口而出。
胪滨府现在流行用“我焯”来表达内心的震撼,那是知府大人带起来的恶劣风气。
“呀,俄人看着可真凶恶!”
“看,那是咱们草原子弟,英武至极!”
“解气,咱们的人把俄兵按在地上暴打。”
张寿增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不禁苦笑。
这要是让沙俄那边看见了,估计能把状告到朝廷外务部。
典型的煽风点火+丑化,洋人就喜欢干这缺德事儿。
他们这些读书人,讲究的是泱泱大国礼仪之邦。
洋人动辄在报纸上、杂志上丑化国人,他们却只是被动防御,有事无事抗议,或者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
换了赵传薪这等真小人,直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来,大家彼此丑化,看谁功力深厚,技高一筹。
谁他妈跟你浪费口舌抗议。
但见那浮雕,明明具有强烈的漫画的夸张风格,但又立体的仿佛一个个人物随时能跳出来。
不光是壁画浮雕,廊柱上也有。
左边马背弯弓骑射,右边负手读书,主打一个文武双全。
另,左右廊柱各有一行字:杀尽左岸百万兵,肩上灰斧血犹腥。
灰斧,可不就是赵知府常用的那把巨斧吗?
这用意可太明显了。
细节满满,看着看着,众人尽倒抽凉气。
张寿增长吸一口气,赶忙回转,去找赵传薪商量,这玩意儿能摆到明面上吗?
回去一打听,丽贝卡·莱维却说:“他还在睡觉,没起。”
张寿增之前只是被那浮雕给震惊到了,此时听了丽贝卡·莱维的话,才恍然惊觉,这高台和墙壁,似乎是一夜间忽然出现的。
而赵传薪平时都早醒,今日却日上三竿不起,显然是他昨夜的杰作。
这究竟是什么鬼斧神工,才能一夜间起高楼?
不但是他这样想,其他胪滨府公职人员、工地百姓间,以六十迈速度疯传——赵知府有鬼神莫测之能。
姚佳外出了两日才回,满脸的疲惫。
车和札与他一道。
回来后,两人见许多人在小学堂处聚而不散,前来看热闹。
待看了浮雕,惊讶问张寿增:“鹤岩兄,这是……”
张寿增挠挠头:“知府大人所为。”
车和札目中精光闪烁,口中绽出一字:“好!”
妈的,这几百年,他们的祖上和毛子没少干仗。
结果近几年局面急转直下,以前有来有回,现在只能被动挨打。
车和札这一代人并不服气。
说到底手里没枪,兜里没钱,怎么和人干?
但现在不一样了。
赵传薪三天两头在胪滨府搞出点花活,的确吸睛。
有许多牧民,哪怕不是来上工的,也刻意过来瞧瞧有没有热闹。
毕竟胪滨府院墙外经常贴布告。
“这是小学堂,等建成了,我让我家娃来读书。”
“可惜我家是女娃。”
“女娃也能读书,知府说的。”
张之洞认为女子读书会带坏了风气。
慈禧却在光绪三十三年,干预和授意让学部颁行《奏定女子小学堂章程》和《奏定女子师范学堂章程》,使女子教育首次在学制上占领地位,冲破了中国数千年来学校教育的“女禁”枷锁。
或许因为同是女人,慈禧总算干了一件人事。
赵传薪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
许多人蹲在小学堂附近,等着见识知府大人施展神通。
然而他们失望了。
赵传薪正在胪滨府衙门,和姚佳讨论正事呢。
姚佳说:“俄人好说,胡总卡带兵一去,他们就怕了,此前只是抱着侥幸心理躲藏起来。可有些汉民和旗人,却纠集起来不愿意退走,扬言我们无权阻拦他们砍伐和捕鱼。胡总卡不敢擅作主张伤人,只能和那些人对峙,等待知府命令。”
“我回来时,你正在睡觉,不好搅了你的清梦。然而,兵备道派人来送上黑-龙江铁路交涉局的叫作吉纳思、司元清的人电传,你且看一眼再说。”
赵传薪接过电报,见上面写着:咨海拉尔知府,切勿制止在西尼克河、威图克河、辉河此三河地区工人伐木,切勿驱逐工人,否则后果自负——铁路交涉局齐齐-哈尔分局,吉纳思、司元清。
赵传薪一看就乐了:“叫吉纳思和司元清这俩货是谁?铁路交涉局?这事儿和黑-龙江巡抚周树模有关系吗?”
胆儿挺肥啊,还敢威胁他后果自负,当真以为自己很牛逼是吧?
姚佳摇头:“电报来的急,不知具体是谁下的令,也没查到吉纳思和司元清二人是谁。”
赵传薪摩挲着下巴:“那么,伐木捕鱼这些人,是否有带头的。”
“有,一个叫张老八的汉人,不但汉人听他的,附近伐木的旗人也唯他马首是瞻。”
这边张老八带人阻挠执法,另一边铁路交涉局就有人发电报来搞事情,这速度也忒快了点。
谁是始作俑者?
赵传薪又问:“俄人那些牲畜、羊草都安排妥当了?”
“牲畜没什么,已经盖章充公,暂由索伦部照看。但说起羊草,十分气人。俄民不敢再越境,却有些游荡在草原的汉民,趁着羊草无人看顾,去偷了几车,被额鲁特总管胜福抓了个正着。想要管制他们,这些汉民很不服气,联名告到了兵备道。额鲁特总管胜福遭到兵备道斥责,不敢妄动。”
赵传薪古怪道:“为何不敢妄动?”
“这……”姚佳说:“一来,或许因为胜福对宋小濂有些畏惧。二来,因为你也是汉人,他怕你偏袒汉人。”
此前驱逐俄人,你好我好大家好,除了张寿增担心会激怒沙俄外,没人不满意。
可事关蒙汉矛盾,胜福优柔寡断,在搞清楚赵传薪态度前不敢作为,也情有可原。
只是,赵传薪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有人跟他搞小动作。
铁路交涉局?
呵呵。
姚佳提醒赵传薪:“蒙汉矛盾,由来已久,处置不当易招惹骂名。不若你下令,全权由我处置,事后也好脱身。”
赵传薪这会儿却已经顶着鸡窝头刷牙了,将牙粉沫子吐掉:“扯淡,我有什么名声好值得爱惜的,你看世人有几个夸我的,呵呵。”
看书评,有人说:你这语言设计的太随意了吧,和洋人又是梗又是成语又是谚语俗语的,太儿戏……
sometimes ever,sometimes never相聚有时,后会无期
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余光中译
A fall into the pit
A gain in your wit这是金岳霖问钱钟书“吃一堑长一智”怎么表达,钱钟书不加所思回答的。
From hill to hill no bird in flight
from path to path no men in sight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With floating cloud you'll float away;
Like parting day I'll part from you.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结合语境,啥不能翻译。
明明能翻译的有趣,为什么要用最干巴巴的语言表达?
亲爱的福尔摩斯,好的,先生,祝您晚安,祝您生活愉快——老掉牙翻译腔这年头谁还稀得看。
老登和老家伙,英文old man一点毛病都没有,但老赵要表达的肯定是老登。
“好好好,这么整是吧?”我觉得英文用“how dare u”表达一点问题没有。
大家怎么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