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城的日子很平淡。
张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上午讲学一个半时辰,其他时间都在专研那些陆地神仙的道。
他一直以来都想找个地方,苟他几百年,天下无敌再出山。
可惜要么没有修炼资源,要么人情世故缠身,躲不开,如今总算是遂了他的愿。
至于他的吃饭问题,一直由孩子们的家长负责。
邻居的刘婶受众人之托,每日给他按时送饭。
直至这两日,除去蒋凡生,最后两个孩子也失去了听课的兴趣,张武已两天没见过刘婶,也两天没吃饭。
他只是个外人,与这里的百姓非亲非故,有用处,教孩子们念书,家长自然关照。
失去用处,家家无余粮,人穷志短,自己都在饿肚子,又拿什么养他这个无用之人?
好在,张武不需要粗茶淡饭,吞下一颗武神丹,运转肠胃缓缓碾磨,立时满腹香气,身心得到药物的刺激,思维活跃,神清气爽。
临近晌午,背着干柴离去不久的蒋凡生,又再次折返。
小心翼翼端着一个破碗,里面有几粒米和一点蛇肉。
乃是村民们去二十里外取水,一位汉子被毒死换回来的沙蛇,切成肉丝下到了汤里。
村民们怜悯蒋凡生孤苦伶仃,分了他一点。
这孩子视若珍宝,端着碗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生怕漏出来一点,生活很苦,但他的笑依旧纯真灿烂,高高把碗捧起递向张武。
“百忍伯伯,你已经两天没吃饭,快把这肉粥喝了吧,不然你会饿坏身子的。”
“你正在长身体,好不容易见着肉,快喝吧,伯伯正在苦修,十天半月不吃饭也无事。”
张武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心里很是感动。
这么多年,他很久没体会过生活中被人关心的感觉了。
这一刻,张武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人,不再是心似金刚,坚若磐石的铁石心肠。
张武想了想,应该是从六叔去了以后,自己的心便冷了,心里只有利益,只有算计,活得不像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蒋凡生坚持摇头道:
“阿爹教过我,做人要懂得谦让,尊敬师长,不能只想着自己,伯伯你教我念书,凡生没什么报答您的。”
尽管,这是他出生以来,少有能吃到肉的时候,馋得肚子咕咕叫,但还是再次把碗递过来,小脸满是倔强。
张武叹息道:
“伯伯真的不饿,你看我哪有一点饿肚子的迹象?”
蒋凡生抿了抿嘴说道:
“如果我没有来,直接把这碗肉粥喝掉,伯伯您不知道,也便算了,可如今我来了,不论我当着您的面喝粥,还是离开院子,把这碗肉粥带走再喝,都显得我很客套,虚情假意,差了许多意思,只有伯伯您喝了这碗粥,我才是仁义的,您不喝,我也一定不会喝。”
“哦?”
张武露出惊讶之色,实在没想到这孩子对为人处世之道,有这么深厚的认知。
这些天,他早已暗中检查过这孩子,没有被人夺壳,也不是什么天外神灵,单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能讲这出番话,着实是天资聪慧。
“不愧是蒋圣人的徒孙,多少还是有他三分道行的。”
张武心里暗赞一声,欣慰说道:
“既然你有此真心,伯伯也不好让你当不义之人,这碗肉粥我们一人一半吧。”
蒋凡生连连点头,喜笑颜开。
张武接过碗,浅抿一口,意思到了便是,哪能跟小孩子抢吃的。
这一次蒋凡生没再推辞,馋得把清汤寡水的肉粥一口喝尽,不尽兴,舔起了碗边的渣子,这让张武感慨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