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成百上千支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啸声,如同滂沱大雨一般,罩向张邈正在修复列阵的大军。
随后,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从张邈军阵中响起,那种紧密排列,没有丝毫空隙的列阵方式,登时便如割麦般倒下一大片。
然而
张邈却不敢放任不管,否则一旦被敌骑以箭矢打开个缺口,那么对方势必从缺口处强攻,最终将它的圆阵撕成碎片。
不得已之下,张邈只能硬着头皮,剑指缺口,厉声喝道:“快,赶紧补位,不得给对手半分可趁之机。”
呼啦—!
一大波士卒踩着同袍的尸体补位,他们虽然没有什么负罪感,可内心的惊恐却愈发强烈,一颗心砰砰狂跳,彷佛要从胸腔蹦出来似的。
因为,这里显然是在敌军骑兵的弓弩射程之内,下一波的进攻方位虽然没有确定,但可以肯定一点,自己的危机愈来愈大。
“弓弩手,给我放箭。”
张邈本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下令补位后,他毫不犹豫地发起反击。
嗖!嗖!嗖!
弓弦的嗡鸣声骤然响起,一支支箭矢带着破空声离弦,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后,旋即如蝗虫般飞向程银、侯选。
可惜的是
他们接受过徐晃极其专业的训练,对于箭矢射程有着极其精准的把控,加之他们时刻关注着敌阵情况。
当弓弩手举起长弓,张拉满月的时候,他们立刻稍稍后撤,箭矢密密麻麻罩过来时,并没有一支箭矢能够伤到程银、侯选分毫。
最为致命的是,地上插满的箭矢,显然已经告诉了他们敌军箭矢的射杀范围,只要他们在外围进攻,就一定不会受到伤害。
反观程银、侯选则不然,他们纵马驰骋,迂回放箭袭杀,箭矢的射程虽然是相对固定的,但当箭矢飞出的一刹那,会伴有战马的速度加成,因此射程范围会更远些。
因此,不论是敌阵的长矛手,亦或者是弓弩手,全都在二人箭矢袭杀的有效射程之内,简直就是“你打不着我,我吊打你”的经典案例。
嗖!嗖!嗖!
一波箭矢袭杀方才落下,还没等张邈大军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第二阵密集的箭雨,接踵而至,然后是第三阵、第四阵、第五阵
“顶上去!”
“放箭!”
“给我顶上去!”
“放箭!”
期间,张邈发了疯一般的指挥战斗,可他的箭矢却怎么也伤不到程银、侯选二人的骑兵,直看得他是眼突面红,心中大恨。
“杂碎!欺人太甚!”
此刻的张邈,眸中一片血红,眉间涌出煞气,气得是浑身发抖,牙根紧咬,面色铁青,语声之凌厉,丝毫不见平时的温文儒雅。
张邈嘴唇一片乌紫,他用力地抿紧嘴角,却仍然止不住双唇的颤抖,灼灼双目看向敌军骑兵,额头渗着黄豆般大小的冷汗。
活了大半辈子,张邈还是第一次这般无助,这种被人摁在地上反复摩擦的感觉,实在是太特么操蛋了!
“大家坚持住!”
张邈终究还是硬着头皮,狞声嘶吼:“他们没有多少箭矢,只要打完,便拿咱们没有丝毫办法,务必要坚持住。”
不得不承认。
张邈也算是度过兵法的人,但可惜的是,他对兵法的理解甚至还不如高凯,这一点从他以圆阵来应对骑兵,便可见端倪。
在张邈的潜意识里,圆阵是防御力极强的阵法,但他却只考虑到了防御力,没能考虑到自己的对手。
殊不知,对手不同,防御策略同样不同。
让一个没能真正理解阵法精髓的人指挥战斗,结果是极其惨烈的,因为他会在犯了一个错误之后,再以另外一个错误弥补,从而给对手不断制造绝佳的进攻机会。
“众将士听令。”
张邈眼瞅着圆阵残破,防御能力锐减,当即声嘶力竭,再次铿锵下令:“缓慢收缩兵力,向我聚拢!”
顷刻间,众将士纷纷缓慢向后挪移,企图令残破的大圆阵,变成防御力更强的小圆阵,以便能拖延足够的时间。
然而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正是因为张邈的自以为是,再次给了程银、侯选一个绝佳的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