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西河村是一处背靠大山的村落,村里住着三四十户人家,村子里人多地少,日子过的清苦,幸好守着大山,一年四季靠大山赏口饭吃,村民们倒也能勉强过活。
春寒料峭,西河村的最西头,紧靠山脚的一座茅草院里,妇人尖锐的咒骂声回荡在小院儿的上空,打破了小村庄的宁静。
“你个赔钱货,贱骨头,竟然敢偷吃红薯,看我不打死你!”
院子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干瘦彪悍老太婆,右手拿着擀面杖,左手叉腰,做茶壶状,对着院子里的桂花树,凶狠的咒骂着。
自枝叶茂盛的树丫间,一团人影怯生生的露出了个脑袋,那张木讷呆滞的脸上满是惊恐与不安,黑瘦如鸡爪子的手中死死的抓着半截啃剩下的红薯。
“花儿没偷,花儿饿,红薯是神仙给花儿的,花儿没偷……”
温小花耷拉着脑袋,眼中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对着老太太慌张无助的解释着。
“啊呸~!神仙?就你个傻子也能看到神仙?你现在给我滚下来……”
温李氏侧头,一口浓痰吐到地上,三角眼一瞪,挥舞着手中的擀面杖,满脸狰狞的大吼道。
瞧着她那中气十足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年近五十的老太太。
旁边邋里邋遢的小胖墩瞧着落在自己脚边的浓痰,立刻向后退了几步,转头看向老婆子的眼中带着嫌恶,他不满的小声咕哝道。
“奶~你差点儿吐我身上!”
“福宝乖~都是奶的错!回头煮鸡子给你吃~!”
温李氏侧头看向温福宝,瞬间慈眉善目,好似换了个人一般,柔声说道。
树上的温小花听到有鸡蛋吃,清澈的眼中闪过艳羡,她一脸希冀的看向树下的温李氏,弱弱的说道。
“奶~花儿也想吃~!”
温李氏听后猛的转头,看向温小花的目光带着阴狠与嫌弃。
“啊呸~!你个傻子、赔钱货偷东西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居然蹬鼻子上脸,想吃鸡子?下辈子吧!”
院子外路过的村民,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瞧着院子里的一幕纷纷摇头。
都是一个村住着,温李氏的品行大家心里都门儿清,围观的村民中,不乏有好心人,开口在一边帮着说情。
“温李氏,只是个红薯而已,又不是什么精贵的吃食,算了吧!”
“是呀,要不是小花那孩子饿狠了,也不会偷生红薯啃!”
“可怜见儿的!这大冷的天儿,孩子穿的那么少,回头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可咋整?快就算了吧!”
听到旁边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温李氏三角眼一瞪,没好气回怼道。
“张家的,周家的,赵家的,这贱丫头又不是偷你们家的红薯,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既然那么心善,怎么不把她领回你们自己家去?”
张家的周家的赵家的三位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自己好心帮温小花说话,结果却惹来一身腥,于是都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如今这春黄不接的光景,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哪有余粮再接济外人?
大家虽然可怜温小花,但是却没有人再开口为她说话,只是默默的在一旁围观。
“好冷~!”
此时树上的温小花牙齿打颤,感觉全身凉嗖嗖的,四肢都变得僵硬了起来,眼前一阵阵的模糊,树下嘈杂的人声好似远去,脑子也昏沉沉的。
"下来,你个贱丫头赶紧把红薯交出来,要不然就把你卖进深山给人当共妻去!"
树下的温李氏没有发现温小花的异样,她手中挥舞着擀面杖,满脸狰狞地大吼道。
围观的村民听到温李氏的话,纷纷摇头,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温小花虽然是个傻的,但也是她的亲孙女,居然能如此狠心对待,真是让人寒心。
共妻那可是住在深山里的贫困人家,为了传宗接代,才会一家几兄弟凑钱娶一个妻子共同生活,嫁过去的女子,不仅要伺候一家老小,还要传宗接代,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如果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谁会把自家女娃卖到山里遭那份罪去?
虽说西河村的日子过得也很清贫,但还没到卖女儿的地步,温李氏这般行事着实有些欠妥。
围观的村民们看向温李氏的目光带着无声的谴责,温李氏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妥,虽然她心中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如此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背后定是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温李氏越想越气,看向温小花的那双三角眼中闪过怨毒。
温小花全身瑟瑟发抖,意识已经模糊,听到温李氏要把她发卖掉,心里更加的恐慌、无助,她低头直接对上温李氏的恶毒双眼,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让她如坠冰窖一般,一个不晃神,整个人直直地从树上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