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年轻的古一法师有一双浑浊而沧桑的眼睛，此刻那对眼睛里毫不掩饰赞赏之情。

他第一次叫斯特兰奇“法师（Master）”，亲口进行这无比荣耀的认可。

“不，我不是什么Master，我是Doctor，我是一名医生，我只是一名医生。”

斯特兰奇却直接摇头，才杀了一位邪恶喽啰的他失魂落魄。

他从小的教育教会他很多事，但唯独没有教会他怎么杀人，那不是正常人该涉足的领域。

明明看过太多生死，但医生隐隐觉得作呕，“我做医生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救人！我不会再跟你们一起了！”

古一显然不这么觉得。

他看着斯特兰奇，那双浑浊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你真正救赎的，从来只有你自己。

“是你的天性需要你从医实现价值，不是那些岌岌可危的生命需要你做一名医生。”

“呵，你又懂了，你又看穿我了，你总能明白一切，是吧？”

斯特兰奇却嗤之以鼻，以前他十分尊敬古一，比任何人都尊敬。

但知晓对方身上的秘密之后，他已经没办法信任任何人。

古一没在乎他的讽刺语气，目光波谷不惊，“我看到的就是那样，你过于膨胀的自我，想回到以前，重新掌控一切的妄想，甚至操控生死的狂妄。”

只从外表，你很难看出古一法师的真实年纪。

他的外表那么年轻，在斯特兰奇和一众弟子面前完全就是个少年，没有一点皱纹，但眼神却又那么沧桑。

他的头发也是花白，黑白杂糅在一起的中长发，黑的郁郁葱葱，全是活力，白的形容枯槁，黯淡无光，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模一样。

苍老而又年轻。

可这位跨越时间，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长者，却偏偏由衷道：“但没人能驾驭死亡，即使是最优秀的医生，你斯特兰奇也不行。”

他发自肺腑，引起的却只是斯特兰奇的冷哼。

“多玛姆也不行？他能让人永生，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斯特兰奇逐渐走到他跟前。

“你跟我说操控死亡？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吗？我看过《卡里奥斯特罗》之书里缺失的法事。”

斯特兰奇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认为自己已经明白了一切，所谓德高望重的古一法师，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不过是一丘之貉。

他说完就死死盯着对方，很希望从那双沧桑的眼睛里看出一丝破绽，一丝慌乱。

然而他失望了。

古一还是站在那里，背着双手，目光毫不游移，“你不明白。”

“怎么，你不愿意听了？”

冷嘲热讽怼到脸上，年轻而苍老的古一只是笑笑，缓缓摇头。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莫度完全听不懂这番对话，他是古一的得意门生，是卡玛泰姬最强悍的大师兄，是斯特兰奇来之前最天才的学生。

可莫度发现自己被蒙在鼓里，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当然是在说他不老不死的秘密——他，你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至尊法法师，一直在从黑暗次元汲取能量，就为了苟活！”

斯特兰奇朝莫度吼道：“这就是你们最尊崇的古一法师，一个跟黑暗次元勾结，还瞒着卡玛泰姬那么多年的虚伪家伙！”

“那不可能是真的！”作为古一的忠实拥趸，莫度压根没受“挑拨”，如果说反派人物对多玛姆狂热到和信仰无异，那他的信仰就是古一。

斯特兰奇没打算给这位“粉丝”祛魅，他重新看着古一。

“甚至连写下沟通仪式的那本书都是你的著作，不是吗？”

至尊法师没有回答，他的表情还是那样，既不像年轻人喜形于色，也不像老人木讷如桩。

看似云淡风轻的和煦之下，裹挟着浓郁的漠然。

比起转移话题，他好像压根没把斯特兰奇的话当回事。

“他们集结部队之后，还会回来的，做好迎战准备。”

“……”

“Cut！！！！”

斯科特导演怒嚎一声，整个人满意到肩膀发抖。

“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路，我们果然没看错你！！！！”

一黄一白一黑，三个ZZ正确到极点的主要角色原地不动，等待场务过来收尾。

“厚礼蟹！”饰演莫度的切瓦特原地跺脚，眼珠子都激动得要冒出来。

“路，你就是古一，古一就是你，我真没想到，居然能在一部商业电影里，看到这么精湛的演技！”

切瓦特虽然是黑人，但是伦敦中产出身，是在伦敦音乐与戏剧艺术学院进修过的地道学院派。

即便如此，他对陆景桓的无可指摘，只有竖大拇指的份儿。

因为对方不仅以一己之力说服主创，按自己的节奏和设想演完，还迸发出远超预期的化学反应。

“剧本里为了悬念而悬念，总把古一渲染成一个随时都在黑化边缘的中立角色——可经过你的表演，我完全感受不到！”

卷福也点头，“角色立体太多，寥寥几幕戏就体现他一定背负着重大秘密，所谓的‘永生是折磨’，完全落地到了角色内核上。

“我在古一身上看到的，是那种永生之后的余裕，带着上帝视角俯瞰所有人的松弛，但即使充分掌控一切，却已经滋生了浓浓的倦怠与疲惫，开始自缚手脚，甚至放任一切发生。”

眼前的家伙可不是古一那种老家伙，连三十岁都不到，怎么拥有这么精湛的演技的！？

卷福好奇到不行，“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大家的话花式彩虹屁，陆景桓只是笑笑，乖乖等场务给自己卸下特效美瞳。

——当然得戴，不然一个黄花大小子，怎么会有浑浊不堪的眼神？

“哪有什么演技，我这是本色出演。”陆景桓好似没从戏里走出来一样。

还是那张浅倦而似笑非笑的脸。

“本色出演？”

拔叔凑上来加入话题，“你最近很疲惫？干什么了？”

切瓦特眉飞色舞起来，黑人的表情永远那么夸张而滑稽，“看来纽约的艳遇太多，让咱们的小伙子负担重重啊！”

众人哄笑起来，开始拍他的肩膀。

摊摊手任由调侃，陆景桓懒得争辩。

失眠一直持续，他只能用工作填补煎熬，如今身心俱疲。

因为所谓恋情曝光，半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却充耳不闻，无心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