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工作人员还在调试设备,李祐汀凑向陆景桓二人,“小涣演技都这么好了……还要专门请老师提升自己?”
她这其实是废话,再厉害的演员都有向别人请教的时候,“这位老师来自国外?是在海外生活的半岛人?还是……”
卢景焕笑着又鞠了一躬,“华人,地地道道的华人。”
“噢……”李祐汀声音略微拉长了些,眼底的惋惜一闪而过。
“路峘xi的韩语还真是好呢……完全不像是外国人的口音。”
“因为想到半岛来发展,所以有认真学过。”卢景焕认真回答。
“来这边发展?”
李祐汀看了一眼陆景桓,见他只是咧嘴笑笑,又看回卢景焕,“能指导小涣的演技,长得又这么英俊……路峘xi在华国应该不缺机会吧?”
她其实后面还有一句没说出来:作为外国人,半岛电视剧、电影圈哪有多少机会,这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张脸吗……
这回卢景焕没多说什么,只是腼腆一笑。
这边拉着家常,那边的陆景桓已经站在镜头与布光灯的中心位置,和老戏骨成东镒一前一后坐下。
成东镒鼓励着拍拍他的肩膀,没有打扰他酝酿情绪。
陆景桓确实不能被打扰,他低垂脑袋双眼放空,整个人自然地进入了专注模式。
“?”
不光申元浩导演,一直抱着手旁观的李祐汀作家也忍不住一愣。
怎么一回来……他进入状态就这么快?
就和光看拿麦手法就能鉴定出一个人会不会唱歌,演戏也一样:只看拍摄前的沉浸状态,你大概率就能知道一个演员会不会演戏。
拍完后面再回过头来,大家赫然发现,陆景桓居然真有找回状态的苗头!
在大家的注视下,陆景桓伸出并拢的食指和中指,在额头处轻轻叩了一下。
作为导演申元浩很有眼力见,手一挥,“Rady——
“Acton!”
……
成东镒魂不守舍地看着前方,他盯的那里就是光秃秃的墙面,显然是无意识地在放空。
把白酒一口干掉,这位大叔一边叹气一边把杯子放下。
他正要给自己倒酒,端坐在旁边的崔泽礼貌地端起酒瓶,轻轻给杯子斟上。
成东镒看着崔泽的动作,明明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脸上的欣慰却溢于言表。
他抬了抬手,还是笑着把酒杯放下,“哎一古……我们阿泽都长大了呢。
“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呢?”成东镒喃喃自语,“时间可真是过得快。”
崔泽乖巧地朝他笑笑,然后便一语不发地继续端坐。
虽然没有说话,但崔泽却并不拘谨,脸上既有疲态,也有回到家中的松弛感。
他身上的少年气实在难以掩盖,即使身着正装,也丝毫没有少年老成的气质。
两人无言一阵,阿泽缓声道:“阿加西,听说您母亲去世了。”
他看向成东镒沧桑的眼睛,“很抱歉,当天没办法到场。”
成东镒摆摆手,努力让沙哑的声音带着点不在意的语气,“过都过去了,还这个干嘛。”
大叔不自在地转转脑袋,眯着眼睛玩笑道:“再说阿加西可就要哭了。”
崔泽看着他逐渐收敛表情,变得越来越幽深的目光,没有再多说什么。
或许别人会觉得阿泽是太单纯,所以才那么没有眼力见的提起成东镒母亲的事。
但事实上,阿泽恰恰是太懂事,才会故意提起这个。
因为他看出来,现在的成东镒大叔,最需要的就是有人陪着聊聊。
所以他才会递上这句话,希望大叔能打开话匣子。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崔泽的话茬果然让成东镒大叔陷入回忆,他一边用笑容掩盖真实表情,一边嘟嘟囔囔。
“阿加西我啊……又想妈妈了。”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笑着道:“不是因为她走了才想的,也不是因为她离得更远才想的……
“走了也好,活着也好,我总是会很想念妈妈。”
成东镒脸上的笑容只停下过一瞬间,可就是那一瞬间,却足够让人看出他心底的悲伤,只有强撑到极点才流露出的一丝脆弱。
“妈妈,我很想你。
“儿子很想你。”成东镒努力咧起嘴,挤出个笑容,朝着远方念叨。
或许是不想让气氛太沉重,也或许单纯是有点醉了,他晃晃脑袋,然后笑着向阿泽问道:“我们阿泽呢?
“你是什么时候最想念妈妈?”
阿泽宽慰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怔然,半晌没有回应。
短短的一段时间,他脑袋里思绪翻转着,闪过无数个点滴滴滴的日常。
阿泽想说点什么来着,可说起妈妈,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关于妈妈的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太久,唯一清晰的只有家里保存的那些照片。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照片也变得泛黄,再也没办法复原哪怕十分之一的鲜活记忆。
什么时候最想念妈妈吗?
随着记忆的模糊,自己已经很少会想妈妈了吧?
阿泽很想这么骗自己,可他连开口都做不到。
每一个难眠的夜晚,每一个抱着棋谱醒来的清晨,在街上见过的每一个和睦小家庭……他都会忍不住想起妈妈。
如果妈妈还在有多好。
她会不会为自己现在取得的成绩自豪?
还是更希望自己用功读书,过一个普通而快乐的人生?
冬天时她会给自己织围巾吗?
过生日她一定会给煮海带汤吧?
每一个天气不太晴朗的夜晚,她会不会和其他妈妈一样,在棋院的门口撑着伞等自己的儿子?
想着想着,阿泽眼眶有些发红,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抬起头来时,他朝成东镒大叔笑了笑。
“每天。
“每一天,我都很想念,想念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