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桓有些尴尬地收回了铜币,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仔细一看,对方身前也没有标志性用来盛放铜币的工具,对方看似是瘫坐在地上,实则看这表情坐得跟大爷似的,怎么看也不像乞讨者。
没事坐这干什么。许桓有些恼羞成怒,但还是没说出口。
这话就像“你没事呼吸做什么”一般,毫无逻辑可言,只不过是为了转移羞愧而下意识的气话,然而一般说出口只会让自己更加羞愧难当。
不过男子似乎猜到了许桓的想法,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道:“这条街人来人往,行者歇,负者憩,自然我也能躺在这里休息。”
“不过,小兄弟,为了不白费你的一番善意,看到前面那条小巷没有,”男子抬手指了指前方,“看到什么了没有”
许桓循着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狭窄的小巷以及对面隐约可见的空白街道,摇摇头:“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可能,你再仔细看。”
许桓看得眼睛都痛了,却仍然没看出什么花来,仍然是狭窄的小巷,隐约可见的空白街道。
“没看到吗街道对面有一个在乞讨的可怜女孩,不妨把你的善意传给他,好事做全嘛。”
许桓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他微笑道:“那倒是多谢大叔好意了,只可惜啊大叔,我今天很忙的。”
“有什么关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还有,什么大叔,老子英俊潇洒,才刚过二十五呢。”男人不满地念叨了一句,将头一偏一靠,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许桓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转头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男人,迟疑片刻还是拐进了小巷。
但过了十分钟,许桓便骂咧咧地从小巷返回,看着那处只剩深褐色泥印不见人的石墙,骂道:“居然敢戏耍我,下次一定要把这枚铜币扔你脑门上。”
幸福地沐浴到这股夕阳暖光的,今天大概是少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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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宅区距离商肆区有一些距离,许桓走了好一段路程才到。
许家的祖先贫困潦倒到只能在山间搭建一间小茅房存活,但经过数代的积累,成功在镇上买下了一小块土地,建成了眼前这栋房子,并在父母那一辈成功经营起了杂货铺,至于祖上那间古屋,已经在数百年前那场战争中坍塌摧毁了。
几代人奋斗了一生,按理来说许桓家境哪怕不能算富裕,也能算得上小康,本来确实如此,直到七年前,母亲患了重病,为了给母亲治病,父亲基本变卖光了家中的物品,本身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哪成想父亲又因故身亡,家庭失去了经济支柱,母亲也因伤心过度最终在夜里死去,当时年仅八岁的许桓也从此成为了孤儿。
推开土胚房破旧的木门,许桓熟练地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前些年在外闯荡的许忠德回到家,这才看到了许桓母亲给他的遗书,从此担负起照顾许桓的责任,不过许桓拒绝了搬过去和许忠德住在一起的要求,这些年大都一个人生活,自然也不能指望许忠德现在给自己做饭。
许桓对饭菜并没有什么讲究,故而很快便能够盛着粥,加上些早几天腌制好的白菜干,潦草解决了一顿。
吃完饭后,许桓想到刚刚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没由来地想起一件事。
十年前的寒风刺骨的冬天,父亲在不远处的碧云山上捡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华发男子,在父母不辞辛苦地照顾下,男子这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