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爆发的时候北宋刚刚建立,没有余力支援倒是情有可原,但等到北宋疆域稳定下来、经济也发展起来后,依旧没有向西域伸出援手,这就让人有点儿费解了。也许正是这种窝囊的举动让契丹、党项等等民族都看清楚了北宋的成色,认定这货并无汉唐那种雄武豪迈、气吞万里的气慨,对这个政权的蔑视油然而生。赵家也许认为这只是一场万里之外的战争,就算输掉了也不会对自家有任何影响,但他们并不知道失去西域对中原王朝意味着什么。评价一个中原王朝的成色很重要的一个指标就是看他们能不能将西域纳入自己的版图,能,这个王朝定然是雄武豪迈的,不想死的话最好别惹他们;不能,那就是保守闭塞的,阿猫阿狗都能过来踹他一脚。
两宋和明朝中晚期的表现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安西四镇从来都不单纯只是四个地理名词,它们是镶在中原王朝宝刀上的四颗宝石,当这四颗宝石熠熠生辉的时候,这把宝刀锋利无比,一刀下去,神仙也会断成两截;当这四颗宝石蒙尘掉落的时候,这把刀就钝了,砍不动人了。
北宋甚至都没有把这四颗宝石镶到刀上去的打算,让那些见识过两汉隋唐的勇武豪迈的民族和政权如何能不鄙视他们?连外敌入侵西域你都没打算去帮一帮,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唐的继承者?我呸,契丹都比你更有资格!
最终,国小力微的于阗在持续近半个世纪的残酷战争中流干了自己最后一滴血,轰然倒下了,在这片土地回荡了将近一干年的梵音戛然而止。那些汉唐移民后裔要么战死,要么逃跑,他们建立起来的城镇、学堂、寺庙,他们请能工巧匠雕刻的佛像……一切的一切都渐渐被黄沙掩埋,几百年后,这片土地上已经很难找得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了。
不过眼下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这片浩翰的土地大体上还算平静,人们分布在大大小小的绿洲上,或骑马放牧,或引水灌田种植粟麦,或开垦荒地种植果树,自得其乐。在一些水源充沛土地肥沃的巨型绿洲,还建立起了城镇,虽说论规模跟内地的比差了十万八干里,但在西域,已经是少有的人烟稠密之地了。
副使差点就没舍得回来。
好在,大伙的责任感还是挺强的,这难得的和平固然使人留恋,但是身上的责任也不容回避,在西域逗留了几个月后,副使还是带着三百多斤优质棉籽回来了,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他们在当地招募的十几名擅长种植棉花和用棉花纺布的能手。
有了这么多种子,明年种个几十上百亩是不成问题了。
说干就干,李睿立马就去找那帮大官商量,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发展棉花种植产业。
那帮官员一听要划出土地来种棉花,都不大乐意,在他们看来这玩意儿只能远远的欣赏,并无价值。现在外来人口不断涌入,土地相当紧张,李睿又不允许大家去山林烧荒,更不允许大家把湿地营造成水田,这个时候还要划出一大片土地来种这种没用的东西?那不是疯了吗?
李睿也不废话,一人送上一件棉大衣。
这帮大爷穿上后,态度马上就有所松动了:“看样子此物并非一无是处嘛……也许真的应该划出一些土地来试着种一点。”
李睿又拿出一块棉布交给他们:“这个,也是用棉花织的,是不是比麻布细密柔软得多?”
这帮大爷欣赏着这块来自西域的棉布,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最后一拍大腿:“种,必须种!谁反对种棉花我就砍了他!”
开玩笑,这年头布匹可是能够直接当成货币来使用的,皇帝用布匹赏赐有功将士是常规操作,比如说在邙山之战中冲垮了西魏大军军阵,险些要了宇文泰的命的二愣子彭乐,战后得到的赏赐就是一干匹绢。而在河桥之战中走大运斩下东魏名将高敖曹的首级的那名西魏士兵,得到的赏赐是一万匹绢。不过跟彭乐不一样,宇文泰玩的是分期付款,每年给一点,于是这一万匹绢一直领到西魏被北周取代,又从北周建立领到杨坚篡权都没领完。
所以说还是一次性付清痛快,分期付款太他妈烦人了。
仅凭棉花做成大衣御寒效果出色这一点没法打动这些官员的,这些家伙大多都不缺钱,而有钱人从来都不会缺乏御寒手段,他们家里那价值不菲的狐裘、貂帽多到数都数不过来,甚至取暖的炭火都有如花似玉的侍女轮班照看着,冷得着他们才叫怪事了。但是听说棉花能用来织布,而且织出来的布如此精美,他们可就没法淡定了,这些可都是财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