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死士眼见同伴身死,又见那些与自己一起前来执行这一任务的死士纷纷在越骑甲士的攻击之下败下阵来,一个接一个被斩杀,不由得有点慌神了,抽身疾退,羊峻想都没想,长剑脱手掷出,正中这名死士的背心,后胸入前胸出将这名死士捅了个透心凉。
解决了这名死士,羊峻吁出一口气,上前去正要拔出自己的剑,忽然一名十六、七岁的宫女从一栋正在燃烧的建筑物内冲了出来,用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声音尖厉:“快去救陛下!快去救陛下!”
她可能是太害怕了,走路不看路,被绊了一下,双手乱舞的就往前仆。羊峻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问:“天子何在……”
来自腋部的剧痛打断了他的话,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名看似柔弱的、人畜无害的宫女变戏法一般从袖中变出一把匕首,重重的刺入他腋部,直透肺叶,只一击便让他丧失了全身的力气,捂着鲜血狂喷的伤口摇摇晃晃的后退。
一众甲士骇然失色,纷纷舍下对手冲上来用盾牌护住他。
羊峻捂着伤口,盯着那宫女,声音微弱:“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宫女握着血淋淋的匕首,刚登场时的惊恐、焦急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酷无情。她盯着羊峻,声线冰冷:“羊公子,你命不久矣,就别操心这些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安排自己的后事吧!”
羊峻咳出一大口血来,喃喃说:“一帮卑鄙小人……卑鄙……”
此言一出,一阵狂笑声骤然响起。猖狂的笑声中,大批黑衣蒙面的死士从燃烧的建筑物、假山、树丛中现身,为首一人一袭白衫,手持折扇,一派温文儒牙的样子,然而那张脸却是扭曲的,那眼神更像是淬了毒,让人心头发凉。他放声狂笑,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话似的,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羊峻一眼就认出了他:“何……何伦,是你!”
白衣人笑声一敛,不无嘲弄的向羊峻拱手一揖:“羊公子,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羊峻嘴角冒出血沫,身体摇摇晃晃,硬撑着没让自己倒下:“你……你不是逃离洛阳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白衣人哈哈一笑:“逃离洛阳之后也可以回来呀!怎么,羊公子,这洛阳是你家,不让老夫回来了呀”
这个白衣人正是何伦。
何伦曾是司马越的心腹,一直负责监视天子。在司马越被天子和羊、裴等世家暗算,打着征讨石勒的名头愤然率领禁军离开洛阳的时候,更是将世子司马毗和爱妃都托付给他。他也仗着有司马越当靠山,同时又有匈奴汉国大军压境,诸将都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在洛阳城里胡作非为,欺凌天子那是家常便饭,兴致来了甚至跑到后宫去盘公主,搞得简直就是天怒人怨。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他专心致志的盘着公主的时候,噩耗传来:他的大靠山司马越翘辫子了!
何伦大惊失色,他敢这样胡作非为,仗的就是司马越撑腰,现在司马越挂了,那支大军要护送司马越的遗体回东海老家了,他怎么办继续留在洛阳,非被人撕成碎片生吃了不可!惊恐之下,他顾不上盘公主了,带着世子司马毗、裴妃以及三十几个宗室王仓皇逃离洛阳,去追东归大军,打算和他们一起逃回东海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带着这支逃亡队伍逃离洛阳不久,王衍所率领的那支逃亡大军便在宁平城全军覆没了,石勒挟大胜之余威杀来,在鄢陵将他堵了个正着,一通狂杀下来,他所率领的逃亡队伍几乎全军覆没,自世子司马毗以下三十六位宗室王遇害,裴妃被掳走卖为奴隶,他和李恽侥幸逃过了那场可怕的屠戮,捡回一条老命。然后李恽回洛阳带着自己留在洛阳的人手一路烟尘的跑回了广宗,何伦则连洛阳都不敢回,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窜,最后鬼使神差的,居然投到了王弥帐下……
何伦久在禁宫之中监视皇帝,对宫中的情况了如指掌,王弥对他还是很看重的,给他许了个大官。等大军打到洛阳城下后,他便派何伦秘密潜入城内,发动留在城中的人手看能不能抓住天子和太子,抢下灭晋的头功。而何伦在洛阳城内确实还有一点人手,这点人手本来不足以成事的,但城内一些世家豪强也对这份大功感兴趣,纷纷联系上何伦要入股,硬生生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拉起了一大拨人手。现在趁着洛阳城破,城中大乱,何伦带着这些人手杀入禁宫,准备逮住天子和太子,去换自己的泼天富贵!
这个人,真的是一条毒蛇。
羊峻艰难的问:“你把天子藏哪了”
何伦盯着他,说:“我正想问你呢,你把天子藏哪了将天子交出来,我留你一具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