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宣勉强一笑,说:“洛阳那边情况还算稳定,没出什么大事。”
李睿说:“没出事,怎么会一古脑将这些精锐部队给我派过来你休想骗我!”
张宣说:“这不过是少将军见你在荆州打开了良好的局面,觉得荆州大有可为,所以给你增兵罢了……”
李睿失去了耐心,低吼:“你看我像不像傻子!!!如实告诉我,洛阳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
张宣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少将军说得一点都没错,你果然很聪明,想要瞒过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睿黑着脸看着他,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张宣无奈,只好说:“太尉死了。”
李睿面色顿时就变了。
去年冬天,司马越率领洛阳城中禁军主力,以及支持他的文武官员、宗室、和世家豪强,打着征讨石勒的名义离开洛阳这个是非之地,跑到了项城。此时中原已经乱得不可开交,司马越带着这支大军,拔剑四顾心茫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干脆就留在项城不走了。
然而,他跟司马炽之间的矛盾并不会随着他带领大军离开洛阳而消失,相反,只会更加尖锐、激烈。现在双方都已经撕破脸皮了,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司马炽直接给苟晞密诏,让他讨伐司马越。不巧的是,这份密诏被司马越的斥侯截获,落到了司马越手中。司马越看完后又惊又怒,直接命令驻扎在徐州的杨瑁、裴盾出兵讨伐苟晞,弄死这个一个劲跟皇帝勾结,一门心思要整死自己的逼崽子,以消自己心头之恨!
苟晞也不含糊,我打不过曹嶷打不过胡人,还打不过你手下那帮废物么!调动大军摁着杨瑁、裴盾就是一顿暴打,将他俩杀得大败。这还不算,苟晞还派兵五千,一路杀到洛阳去抓捕潘滔————这家伙官是司马越的心腹,官居河南尹,没少在司马越面前说他坏话。苟晞跟司马越的关系恶化到这种地步,潘滔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他不停地在司马越耳边说苟晞坏话,煽阴风点鬼火,这对盟友估计不会这么快便走到这一步的。
苟晞早就想收拾他了。
可惜的是,潘滔这货人品不怎么样,逃命的本事却是一流,没等苟晞的大军杀到他便跑路了,让苟晞扑了个空。不过,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苟晞还是宰了司马越留在洛阳的刘曾、程延等心腹,这几个份量没有潘滔那么重,但宰了他们也能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北宫静向朝廷报捷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苟晞大军入洛阳砍人,整个洛阳一片混乱,晋军收复宛城这样的大捷居然无人关心,没能在朝堂上激起哪怕一丝波澜。
司马炽跟司马越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苟晞派兵入洛阳砍司马越的心腹这一举动更是让天下哗然,早就对司马越心怀不满的势力纷纷跳了出来,摩拳擦掌要围殴这个老乌龟,全然不在意西晋已经危在旦夕,随时可能要拔管停药,送火葬场了。
不过,他们似乎没有机会了。
得知苟晞完全无视自己的权威,派人入京斩杀自己数名心腹之后,司马越怒到了极点,也恨到了极点,而当他得知苟晞此举居然赢得无数人的喝彩之后,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昏倒在地。王衍大惊失色,赶紧请来大夫急救,这个老乌龟可是眼下这小二十万人的首脑,他要是倒下了,可就群龙无首了!
一直折腾到深夜,司马越才悠悠苏醒过来。他二目无神,看着屋顶,长时间的沉默着,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衍摒退左右,低声劝导:“太尉不必过于忧愤,那条疯狗不过是狐假虎威,仗着有天子支持四处张牙舞爪罢了。他现在连曹嶷这种小角色都打不过,太尉若想弄死他,只需出动数营禁军就行了……”
司马越嘴唇翕动着,有些吃力的说:“本王不敢说没有私心,但这几年自问也没少为这个国家操劳,震慑世家豪强、征讨蛮夷,为了挽救危局想尽了一切办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何竟无一人理解本王,都要跟本王作对为什么”
王衍说:“那都是一些目光短浅的蠢货,体会不到太尉你的苦心,将来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司马越苦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对王衍说:“夷甫,我怕是起不来了,我走之后,这支大军就交给你了!”
王衍大吃一惊,说:“太尉,千万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你是这支大军的主心骨,只有你带得动这支大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