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跟那些只会磕药、发癫、炫富的世家子弟相比,这兄妹俩算好了,为人比较低调,做事也认真,从小就跟着名师读书习武,年纪轻轻便练就一身好武艺,放在洛阳那众多世家子弟中,这俩算是异类了。估计也正因为他们是异类,才勉强能跟北宫静玩到一块去,换作是那些只会磕药发癫炫富的,早就让北宫静飞起一脚,有多远踹多远了!
正聊着,前方忽然传来疾疾的马蹄声,一名传令兵骑着快马飞驰而来,打老远看见北宫静,那满是血污和尘埃的脸上顿时便露出喜色,嘶声叫:“报————”
北宫静勒住战马,问:“何事”
那名传令兵在距离他大概两丈远处勒住战马,抱拳行礼说:“报少将军,张曲侯奉您之命率领骑兵追杀逃敌,追到杓柳附近时遭遇敌军埋伏,已经陷入苦战,请求少将军速速发兵支援!”
北宫静有点意外:“胡虏都兵败如山到了,居然还能在杓柳设伏,试图吃掉我的骑兵”
李睿说:“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已经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追杀他们的骑兵没多少人,这才鼓起勇气试图一举吃掉这支追兵”
北宫静略一沉吟,说:“很有可能!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张雄就危险了,我们得加紧赶路!”
羊氏兄妹闻言也顾不上斗嘴了,羊绣瞪了那传令兵一眼:“还不赶紧带路”
传令兵不为所动,只是望向北宫静。
北宫静说:“带路!”
传令兵立即勒转马头,带着大军直奔杓柳而去。
杓柳是个很不起眼的小村庄,距离宜阳城不足二十里,整个村庄境内遍布着起伏的丘陵。原本这里也有百余户人家,适宜耕种的土地都被开垦出来,种上了麦、豆、粟、黍,不适宜耕种的土地也拿来养猪养羊,生活虽然算不是富裕,但也不算差。可惜接连不断的兵灾让这一切都变成了过眼云烟,一支支大军洗过之后,村庄早已在铁蹄的践踏之下消失,只剩下几堵断墙,田园也早已荒芜,长满了野草和荆棘,野草丛中时不时可以看到森森白骨,甚至是一颗冲你咧着嘴的骷髅,这鬼地方看着就让你肝颤。
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再一次遭遇了战火的洗礼,数千人在这里杀得难分难解。
张雄今天算是出尽风头了,先是带领骑兵夜袭敌营,一举攻破了两个营盘,杀伤以千计,狠狠地烧杀了一通之后便带着部曲退回了新城中,等到李睿用猛火油罐和火药罐将胡人大军炸得兵败如山倒后,他又带领骑兵从城中杀出,开始疯狂收割人命。一万多名胡人步兵和数千名来不及上马逃跑的羯族骑兵被他带领骑兵截断了归路,然后被北宫静以少围多给包围了,一通狂杀下来,估计也没剩下多少人。立下大功的张雄还不满足,带着骑兵继续追杀,不断追上那些落在后面的小股胡骑,一通砍杀将其灭得一干二净。他们那凶猛的追杀让本就恐慌的胡人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只觉得到处都是晋军骑兵,到处都是同伴被砍杀时发出的惨叫声……现在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逃字,根本就没有勇气回头去看看追杀自己的到底是谁,追杀自己的晋军骑兵到底有多少人!
要是他们有勇气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追杀他们的晋军骑兵不过数百人而已,跟他们一比,数量少得可怜!
不幸的是,石勒偏偏就是个例外。
石勒此前一直只顾着暴打晋军各路大军,没有跟凉州军交过手,今天是他头一回与凉州军正面交锋。就这么一次正面交锋,他便遭遇了空前惨重的损失,至少六七千名羯族骑兵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大批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西域搞到的良马、兵器、盔甲成了晋军的战利品,他最为倚重的十八骑里,冀保被张雄一记链锤砸爆了脑袋,当场就没命了;支雄被一支标枪洞穿右肩,那条胳膊还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得很;刘豫被标枪击中腰部,当场身亡;刘宝为了保护他被凉州军用长矛连人带马一起捅翻,生生捅成了筛子;刘鹰辛辛苦苦带出来的三百亲兵全部打光,他本人也负创十余处,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夔安、王阳、桃豹、郭敖……个个挂彩,可以说,石勒自起兵以来就没有试过被打得这么惨的,哪怕是他的老东家汲桑被苟晞打得全军覆没的那一次,他也没有给打得这么惨!
石勒几乎咬碎了牙。当发现追着自己不放的晋军骑兵其实只有区区数百人之后,他更是怒火冲天。约束军伍杀个回马枪回去再跟北宫静决一高下是不要想了,但你区区几百人就敢来追我今天我高低也得整死你,不然没法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