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脑海便一片空白,只顾着放箭,朝每一个他瞄得着的胡人放箭……等到他手臂酸软得再也拉不动弓的时候,胡人已经跑光了……
他一个劲的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这张弓的弓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劲,他本以为它顶多也就一百二十磅左右,等真正拉满了才发现一百四十磅都不止!如此强弓,普通人拉满都千难万难,何况是在短时间内连射七八箭?这感觉,好像整条右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名晋军武士早发现了他,见他神情痛苦,还以为救命恩人受伤了,顾不上再跟那位胡人军官吵,一拳将他揍昏过去,扯过一根绳子绑得严严实实,然后快步朝李睿走过来,打老远就拱手说:“我乃赞军校尉苏瑜麾下曲侯裴炜,敢问兄台是何哪位将军帐下的勇士?”
李睿揉着酸痛难耐的手壁说:“我……我乃定威校尉张元达麾下左屯长李睿。”
两汉魏晋的军制都是部曲制,五人一伍,二伍一什,五什一队,两队一屯,五屯一曲,五曲一部。那个被胡人战马撞飞当场丧命的倒霉蛋在生前就是左屯长,管一百号人的。而这名被胡人苦苦追杀的晋军武士官至曲侯,麾下足有五百人,这官可比他大多了。
裴炜有些意外:“你是张校尉的部曲?听闻张校尉率军增援宜阳的时候遭遇胡人伏击,生死不知,你是他的部曲,肯定知道他的下落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睿说:“挺好,就是脑袋没了。”
裴炜:“……”
这是什么见鬼的地狱幽默?脑袋都没了还叫挺好?
李睿又甩了甩胳膊,总算缓过来了。他问:“苏校尉怎么样了?”
裴炜说:“脑袋也没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睿,目光在他手中的强弓处停留了许久:“这不是张校尉时常拿出来炫耀的落日弓吗?怎么到了你手中?”
李睿说:“哦,在死人堆里捡的。”
裴炜笑笑:“这落日弓可是张校尉家传的名弓,价值千金,张校尉时常拿出来四处炫耀,却摸都不让人摸一下,现在居然让你捡到了,你的运气着实不错……当然,我的运气也不错,要不是你手里有落日弓,怕是难敌这么多胡人,这样一来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又向李睿一拱手,由衷的说:“多谢李左屯长仗义出手,救命之恩,裴某没齿难忘!”
李睿回了一礼,说:“曲侯客气了,大家是袍泽,守望相助是应该的,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裴炜苦笑一声。守望相助?现在晋军各部简直就一盘散沙,打起来各顾各的,没有背后捅刀子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有半点守望相助的觉悟?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方才见李左屯长神情痛苦,不知道是否负伤了?我还有一些金创药……”
李睿拧了拧手腕,那手腕啪啪作响:“多谢曲侯的关心,我没事,只是方才射箭用力过度,手臂酸痛得厉害而已。”
裴炜这才放心,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不然等到那些杂胡叫了更多人追过来,你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